谢贵妃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虽早已知道皇后缠绵病榻许久,但乍然闻知皇后薨逝,仍有一阵恍惚。只是她心力交瘁,已无力再去争什么了。
此时郑妃正在崔贵妃宫中赏玩底下人孝敬的红宝石。听得皇后薨逝,假意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挥挥手屏退宫人,倾身过去低声对崔贵妃道:“贵妃娘娘的机会来了。”
崔贵妃则道:“此时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郑妃尴尬的笑笑,道:“是我心急了,我不是怕琼华宫那位捷足先登么。大皇子呼声很高,若他为太子,冯贵妃成为继后也理所应当。”
说着还下意识的看了眼崔贵妃的肚子。
崔贵妃脸色有些不好,冷冷道:“郑妃还是速回宫去吧,宫人不懂规矩,这种时候可莫冲撞了什么,仔细阴沟里翻船。”
郑妃被她呵斥一番,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不情不愿的告了退。待走出云华宫,忍不住低头啐了一口:“趾高气昂个什么劲儿,不过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罢了。”
茴香见崔贵妃脸色发白,劝道:“早先瞧郑妃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本性毕露,竟如那市井泼妇一般,娘娘莫同她一般见识。”
崔贵妃冷着脸不说话。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小内监神色匆匆跑了过来。茴香机警的清了场,便听那小内监道:“皇上大悲,令礼部以旧制大礼厚葬,后被劝下。明公公发下圣旨,着群臣依旧制,二十七日方可除服。”
崔贵妃动了动眼珠,吩咐道:“云华宫内即刻着素服,二十七日内宫人务必端肃恭敬,不得有违。”
大皇子李霐才到琼华宫不久。冯贵妃神情怏怏,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无精打采的歪在榻上,叹道:“年轻时我事事都要同她争,如今想想,若非皇后好性子,咱们冯家眼下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呢。这些年在后宫我也没少给她添堵,谁承想这么个温柔如水的人就这样没了。她这一走,后宫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呢。”
冯贵妃有些委屈的瞪了眼李霐,抱怨道:“其实我心里头挺佩服她的,本想着找个机会同她说些软和话儿,你却叫我行事如从前那般,免得打破后宫平衡。这可倒好,想说也没机会咯。”
李霐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冯贵妃看了眼一向沉稳懂事的长子,幽幽道:“你有今日,也要仰仗皇后给你找了个好老师。如今皇后薨逝,你依礼守孝,更要心诚。”
“母妃放心。”
李霐自着手处理政事后,少有空闲时候。每日来给冯贵妃请安,也只坐坐就走。今日各宫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李霐却在琼华宫坐了许久。连冯贵妃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
李霐正在犹豫要不要这会儿把丝帕的事告诉母妃,虽时机不对,可他担心夜长梦多。毕竟清竹苑在宣明殿左近,他的人不好总出现在那里。可那个叫魏竹的内监又十分可疑……
“霐儿是有什么话说?”
冯贵妃打断了李霐的思绪,李霐支吾两句,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帕递给冯贵妃。
冯贵妃不明所以的接过丝帕看了眼,道:“这不是你父皇的帕子么,怎么在你这里?”
李霐脑中电光火石,如遭雷击。
第178章
“母妃没有看错?”李霐忍不住僵直了身子。
冯贵妃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道:“这帕子上熏的香是你父皇最喜欢的。虽眼下他夜里佩着郑妃调的香助眠,但寻常衣物用品则都用这款兰香。”
李霐当时接下这丝帕便是因这香气,只是他那时没有反应过来。
冯贵妃忽然‘咦’了一声,又道:“是母妃看岔了,这不是你父皇的丝帕。他那条帕子一角绣的是一根翠竹,这条是……”
冯贵妃猛地顿住:“……竹。”
她叫来冯嬷嬷,将帕子递了过去,问:“你可认得这绣工?”
冯嬷嬷未曾听见母子俩的对话,只当是寻常事,瞧了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端详了半天,方道:“这是姚竹惯用的绣法。”
冯贵妃和李霐对视一眼,沉默了。
冯嬷嬷一头雾水,道:“娘娘,咱们宫里也须得准备起来了。”
冯贵妃点点头:“嬷嬷自去办吧。”
冯嬷嬷走后,冯贵妃道:“霐儿,这帕子你是打哪儿来的?”
李霐便将那日偶遇魏松之事说了,又道:“母妃是不是也觉得太巧了。”
冯贵妃点头:“是太巧了。不管是这帕子上的绣法和图样,还是这帕子为何突然出现。两者都太巧了。”
她抬头看着李霐,红着眼眶道:“我不管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母妃只想告诉你,小五不能白死。这么些年,母妃从未忘记过,他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