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皱了皱眉,“就是那个难听的琵琶声吗?我还以为是哪个学艺不精的在林中受罚,原来是你。若非南哥儿想看,我早就远远走开了。”
完了还诚恳地看向赵祯,“着实难听。”
赵祯嘴角一抽。
完了,娶不上媳妇了。
范萱儿眼泪直打转,求助般看向兖国公主。
兖国公主疑惑地看着唐玄,这番模样,完全不像范萱儿说的,两情相悦,却因为身份阻隔不能在一起啊!
皇后大概比范萱儿自己还想促成这门婚事。毕竟,让唐玄娶一个脑袋有毛病的商家女总比娶个有身份有教养的宗室女让人放心。
只是,不等她说话,赵祯便捂着胸口诶诶叫:“难受难受,又开始难受了。”
唐玄俯身,将他扶起,“太吵,臣扶您下楼罢。”
“好好好,走,咱们下去清净清净。”赵祯反手拉住他,走得飞快。
皇后和兖国公主,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皇后甩甩袖子走了。
雅间内只剩下兖国公主和范萱儿。
范萱儿流着泪,期期艾艾地说:“公主刚才为何拦着妾?”
要是她告诉官家她的家世,而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狄家的亲戚,官家是不是会给她赐婚?
兖国公主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平和:“若真让你说了,那笑话才是闹大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上赶着到官家跟前应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别有居心呢!”
范萱儿的脸腾的红了。
不是害羞,是丢人。
楼下,赵祯拍了拍唐玄,“玄儿放心,皇后和福康再求,我也不会应允。便是狄卿的亲生女儿,还不一定能配得上我的玄儿,更何况一个不知进退的商户之女?”
唐玄抿了抿唇,说:“从前官家问臣,有没有想做的事,有没有惦记的人,臣有了。”赵祯一听, 还挺高兴,像所有关心儿子的老父亲那样操心地问:“是哪家小娘子?父兄可在朝为官?该不会是永安那丫头吧?”
唐玄摇摇头,指向司南的方向,“是他, 司家小郎——我想为他斩尽荆棘, 想护他一世安稳, 想与他朝朝暮暮,做他最信赖的‘男朋友’——这便是官家曾对我说的‘即使与满朝文武为敌, 也要去做的事’。”
赵祯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他当时……喝多了, 没忍住,对年纪尚幼的唐玄说起了自己和温成皇后的过往, 没想到唐玄小小年纪竟然记住了。
赵祯清了清嗓子, “那个,玄儿啊, 刚才风太大, 我没听清, 你说的是谁?”
“是司家郎君,司南。”
赵祯虎下脸,“臭小子, 都二十的人了,还跟爹爹开玩笑。那司小娃和你一样同为男子, 哪里用得着你护着?你也说了你只是他‘男朋友’,朝朝暮暮这种话该对小娘子说才是。”
唐玄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也很坚定, “我不喜欢小娘子。”
“你才认识几个小娘子?哪里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赵祯笑了一下,说,“当年你爹也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小娘子, 给他赐婚都不要,后来还不是巴巴地跪在宫外,求娶你母亲?”
提到父母,唐玄抿着唇,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写满了坚持。
赵祯操碎了心,语重心长地劝:“你跟那司小娃的流言都传到宫里去了,说到底是因为你们自己不注意,让人家误会了。”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纵使千夫所指也不在意,却该为司小娃想想。他小小年纪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你想让人戳他脊梁骨吗?”
唐玄摇摇头,自然不想。
“这不就得了?方才的话再不许提,在人前也得注意些,不可太过亲密,免得惹人非议。”
“不要。”唐玄皱眉,“我不会疏远他。”
“你呀,就犟吧!”赵祯戳戳他脑门,气哼哼地上了马车。
唐玄站在原地,目送他。
车帘晃晃悠悠,隐隐现出他的身影。
赵祯眯眼看着,这倔强的模样和当年刚进宫时那个小小的人儿渐渐重合。
“玄儿这性子呀,十几年都没变。”
张茂则笑着说:“官家不就是喜欢郡王这股正直劲嘛!”
“太直了也不行。”赵祯叹气,“他今日必是恼了皇后,不然不会说出那么离谱的话。”
张茂则一顿,“官家是说,燕郡王在赌气?”
“多半是赌气,嫌皇后给他配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商户女。”
顿了一下,又道:“跟司小娃要好也是真的,就是太憨,分不清何为好友,何为发妻。”
赵祯长叹一声,疲惫道:“这事怪我,当初给他安排通房,他不喜欢,便由着他的性子,这些年都没再往他屋里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