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已是放温了的药碗拿了来,递给她,“来,朕喂你吃药。”
富察舜华强撑着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哪敢劳驾皇上?妾自己来就是了。”
说着伸出颤巍巍的手,夺过了药碗,一饮而尽,一把擦干净嘴角的药汁。
康熙见状,不由摇头,将她摁着躺下,掖了掖被子。
许是高烧影响了味觉,日常觉得苦涩无比的药汁子,也没了什么味道,蜜饯都不曾用,将药碗递给了魏珠。
她身子乏累,睡了许久,虽精神兴奋,但身体却要撑不住了,双眼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康熙温声道:“睡吧,朕在这儿呢。”
她努力扬起一抹笑意,拱在了被子里,乖巧点头。
“皇上在这儿,妾就安心了,等妾睡下了,皇上就离开去休息吧。”
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了,再过小半刻钟,一看,酣然无比。
现在已是酉时过半,现今没什么政务,他确实也该休息了。
这些日子,因着年节,他当皇帝也得连轴转,实在苦不堪言。
而院子里,秋云等人已然是行刑完毕,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都是人背回去房间的。
梁九功好歹与几人算得上熟悉了,倒不至于褪了裤子打人,全了一分体面。
她见人出来,上前,谄笑道:“皇上,此地血腥气重,怕冲撞了您,还是等人规整好了,再回吧。”
心想这几人也是够惨,大年初一的,撞上了许久未曾纾解情绪的皇上,哪怕都说大年初一不见血,可皇帝说什么。不就是什么?照样要挨打不轻。
他早和人通了气儿,这内廷打板子,门道多着呢,别看她们那儿血迹斑斑的,但都伤在皮肉,养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也就大好了,这还是长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丁听到康熙发话,“不必,现在就回去吧,也没什么血腥之气,朕是天子,怕什么冲撞?回去!”
康熙心意已决,梁九功自然不敢再驳,“喳!”
梁九功临走前对着春白和漾月几人道:“好好儿看着你们主子,再有一次,只怕你们都要重回内务府了。”
也就是这次,皇上看着靖嫔的面儿,觉着这几个宫女到底忠心,又有非一般的情分在,才没将人打死。
虽还是免不了责罚,可就这份心思,已是叫他侧目。
几人闻言,只差赌咒发誓了,连连点头,“总管放心,奴婢一定事事亲为,照顾主子!”
第二日,整个后宫都知道富察舜华病了,各宫的药材如流水般涌进了景阳宫,好在这在好时节,人人都嫌弃晦气,未曾踏入景阳宫。
只有一个博尔济吉特庶妃,急匆匆赶了过来。
“唉,你这人,说你什么好?明明先前身体好得很,走上一段路,就在御花园逛一整圈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怎么今儿被一阵风吹倒了?听说你发了高烧,可吓死人了!”
富察舜华今儿精神好了点,苍白着脸笑笑道:“我这都多久没生病了,人都说,久不生病的人,生病一次,那便来势汹汹,大概就是应了这话吧?”
“昨儿实在是屋子里的炭火太足了,惹得我不行,把窗户打开了,以往如此也没如何,偏就昨儿,吹得高烧了。”
她虽然精神好了,但现在脚底下还打飘呢,就仿佛脚没落到实处,底下踩着云一样。
博尔济吉特庶妃唉声叹气的,“不过你病得也还算是时候,这些日子,宫里乱糟糟的,又是宴席又是朝贺的,倒也省了参加了,就好好儿养病吧。”
富察舜华口干舌燥,又是喝了一杯水,擦擦嘴角的水渍,道:“我也想呢,幸亏赶在了这时候,人人都嫌有病气,来探望的只你一个,不然,人来人往叽叽喳喳的,闹得心人都不安生。”
“我现在这破身子,走一步喘一下,晕乎乎的,真要烦死了。”
说罢,又是拿着帕子捂住嘴侧过头打了个喷嚏,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再回头说话时,已是带了浓重的鼻音,“真是要命了,又是咳嗽头疼,又是发烧,又是喷嚏鼻塞的,太难熬了!”
又赶博尔济吉特庶妃走,“你快回吧,我这小心再传给了你,多难受呢!呆一会儿还成,久了我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行吧,”博尔济吉特氏站起身,又叮嘱几句,“你好好儿吃药,等过几天我再来找你,这几日,你也别出去乱晃悠了。”
富察舜华忙点头。
等人走了,她又是忍不住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一阵神清气爽不说,就连鼻塞的症状都减轻了,虽然只是一时。
墨竹拎着一个红酸枝八仙食盒进来了,掀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碗药,还冒着热气儿,“主子,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