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也烦。
根本不愿意见他。
见了又怎样?
两人认识七年,兄弟一场。
到头来,朕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让朕上你!
“皇上,小宋大人惯来不是讨赏求人的性子,还请皇上念在大人忠心为国的份上,绕了他一回吧。”
大总管听着殿外在磕头,赶紧求了一句。
“朕没让他磕,谈什么绕他?”她又道:“他要想磕,就磕个够,你派人把他轰出去。”
说完,话口一顿。
“算了,传朕旨意,让他回府,他要是抗旨不尊,你就找几个身手好的,趁他不注意,敲昏他。”承德殿大总管不敢耽搁,还是起身去办了。
苏琉玉看了一眼折子,到底没心思处理政务,只好站起来,在殿内等消息。
自登基后,她便一直劳碌国事,这几年,也多对外亲自征战。
和宋彦之,渐渐也离的远了,虽偶有小聚,也多是谈及政务。
五年来,两人之间恪守君臣之礼,从不逾越。
只是,私下里,也不拘束,没那么多规矩就是。
但两人之间,她自问是和林斐他们一样的。
要说不同,怕是两人自小住在一处,到底更亲近一分。
这份亲近,是家人,是朋友,是挚交。
无关旁的。
她也没那心思。
苏琉玉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免有些苦涩。
不道破这一层也罢了。
一旦道破这一层,便以后再不能来往。
好不容易家里人都在了,如今......
“皇上,小宋大人把圣旨给撕了......”承德殿大总管跌跌撞撞闯了起来:“小宋大人抗旨不尊,这会在外面请罪呢。”
“撕圣旨!”
苏琉玉一惊。
这满朝文武,谁敢撕圣旨。
不要命了!
殿外。
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
晚色下,风起萧瑟,少年跪在雨里,那青石板砖上,印了一抹红。
地上,是两卷圣旨,被九霄的利刃划过,摊在地上,雨水打湿墨迹,让字迹一片浑浊。
“微臣,宋彦之,请求觐见——”
少年的头重重磕在雨里。
他唇色发白,但动作确实规规矩矩,丝毫没有怠慢。
一双黑色朝靴缓缓停在他面前。
踩在蜿蜿蜒蜒的血迹里。
“当年,林斐也是这般,拿到调令,抗旨不尊。”
宋彦之的动作停下,仰头看向她。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天子睥睨淡漠的眼眸。
“朕记得,那日是你和苏有余进宫谢恩,就在御书房前,看着他行刑。”
“看来,是当日朕没打狠,才让你觉得抗旨不尊,可以赦罪豁免。”
她语气没半点温度。
宋彦之喉咙动了动,跪直了身子,没在看她。
“臣有罪,不求皇上赦免,这旨意,臣不接。”
“放肆!”
两个字。
让周遭的宫人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朕念你日来对社稷有功,不想责罚,但这旨意,朕下了,便不容你抗旨,接或不接,由不得你。”
这句说完,宋彦之直接捡起地上的剑,双手捧上,横在身前。
他低头,剑上的苍狼之目,冷而寒。
“臣,有私心。”
他嗓音一字一句,咬的清楚,带着孤注一掷沧绝。
“还请皇上看在臣七年尽心扶持的份上,给臣一个机会。”
“如若执意下旨,臣也求皇上,亲自赐臣一死。”
一个死字,轰然炸在苏琉玉的脑子里。
她想也没想,一把揪住他衣襟,直接把他拽了起来,然后一拳锤在他脸上。
周围宫人吓的大气不敢出,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闹够了没有,死在朕这里,指望朕给你收尸不成!”
宋彦之踉跄一步,显显站稳,但那双眼,却是无畏无惧。
“臣此生,唯有这一求。”唯有这一求。
这句话,少年晚说了整整七年。
如今,却是用最不堪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迫说了出来。
那横在身前的一把剑,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选择递给她。
交付他的一切荣辱。
但。
苏琉玉没有接。
她退后一步。
这一步。
重千金。
宋彦之死死握住剑。
他低着头,雨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地。
溅在一摊血水之上。
“感情一事,不在强求。”
八个字,阻了他上前的路。
也如一把利刃,搅碎血肉,痛彻入骨。
少年迈向前一步。
九霄出鞘,一柄寒刃划过,决绝狠戾。
他只赌这一次!
苏琉玉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