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儿北荒长大,战场上什么伤没见过,缺胳膊断腿的血腥场面处理起来都面不改色。
但到底那些是大老爷们。
眼下这位可不是。
苏琉玉其实早就醒了,撕开衣服被迫疼醒的。
“是不是等我说加钱你才治?”
苏琉玉清脆的声音因为刚刚起床,还有点沙哑。
听到这一句。
隐在斗笠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自然。”
少年声音如泉,格外好听。
只是出口的话却不饶人。
“十万两黄金,救你一命。”
“你怎么不去抢?嘶,你轻点。”
“鬼叫什么?”
虽是这样说,但清创的手到底缓了一点。
清创,其实非常疼,要把流脓的地方清理干净,不免碰到稚嫩的血肉,挖去脓疮才能上药。
边关将士,疼晕过去的也有。
但身下瘦小的身子,除了微微颤抖,倒是硬生生的忍着。
没由来的,云崖儿少年又不乐意了。
“疼就喊出来,又没人笑你。”
这神棍,有病吧。
苏琉玉咬着牙,没搭理他。
隔着斗笠的少年微微挑眉。
倒是没再开口。
很快,脓疮清理完毕,苏琉玉后背也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云崖儿拿了烫过的新布把汗擦了,又掏出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那香囊老旧,鸦青色,也没个花样,边角已经磨的起了毛边,还有点丑。
拿出香囊,云崖儿隔着斗笠的眼神变换了一会,显得犹豫不决。
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到底还是解开了绳。
“这药,十万两黄金,记得补上。”省的一天到晚这伤那病的过来麻烦自己。
苏琉玉刚想拒绝,却发现云崖儿一把捏住她的脸,一枚带着中药香气的药丸一下子弹在她嘴里。
药丸不大,入口即化,她喉咙自动下咽,竟直接吞了。
强买强卖不过如此了!
这可是十万两黄金!
大魏国库都没这么多钱吧。
苏琉玉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达成协议,云崖儿舒服了,也没再开口,给苏琉玉简单上了药,用新布把伤口裹上一层,吩咐一句不可沾水又懒洋洋的走了。
折腾了大半夜,还别说,虽然弄的时候疼,但现在后背火烧火燎的感觉竟然轻了好些。
虽然是骗钱的神棍,但到底还有那么一手。
伤痛减轻,苏琉玉困意也起来了,打了个呵欠,准备睡了。
只是,屋里,又进来一人。
脚步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但苏琉玉耳目极好,回身一看,正好对上沈怀舟的双眼。
没想到她还没睡。
沈怀舟眼眸微微惊讶。
只是那反应不过一瞬。
他回神后,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两人前天晚上争锋相对的场面的历历在目,眼下再相见,却都没主动开口。
沈怀舟走到床前,坐在凳子上。
看着眼下瘦小的身子裹着伤布,皱的眉一直没松开过。
其实打完他就后悔了。
两夜都未睡好,直到现在,听说已经上了药,这才草草起身过来看看。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苏琉玉身体条件反射,竟然不自觉的侧头躲开,身体一副防卫的样子。
停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又慢慢收了回去。
“琉玉,疼吗?”
他声音带着微微沙哑,着急上火折腾了两日,连声音都显出一丝疲惫。
苏琉玉把头埋在臂弯里,从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疼的厉害,稍微动一下全身都疼,特别刚刚刮脓疮,只觉得身不如死,现下上了药,也是疼的想翻来覆去,一点困意都没有。”
苏琉玉这句话形容的特别具体,沈怀舟只觉得好像疼在自己身上,全身也酸痛无比。
他心疼的急急开口:
“那么疼么?可还烧着?不行,还得让云崖儿过来看看。”
说完,竟要起身出去。
“别。”
苏琉玉立马喊了一声,随后委屈道:
“师父是消了气,打的痛快了,但徒弟却在床上疼的快死了。”
沈怀舟听了心里一酸。
他年少时拜入丞相门下,性子也不如现在稳重,丞相严厉,挨打那是常有的事。
只是换成苏琉玉,却不能用这招了。
自己这位小徒弟,虽然是男孩,但这身子骨比女孩子还弱,自己气的狠了,虽然拿捏了力道,但到底是打伤了。
“打你,师父又怎么好受,原以为咱们师徒向来知无不言,你只说你不想,师父千难万难都替你办了,而不是到最后都蒙在鼓里,平白为你担心受怕。”
苏琉玉心里也知道,这位便宜师父是对自己好,只是自己从来没拿他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