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下的格外大,他看着那雪飘在墙头,慢慢累高,有点失神。
突然,那雪似乎动了动。
五个冻红的手指抓住墙头,随后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模样如画中仙,肌白似雪,就是耳根子有点红。
像是抓稳了墙根,一条腿又跨到墙上,灵活的翻墙下地,一气呵成。
“这胡闹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怀舟缓缓起身,雪色之下,俊逸出尘的脸上,透着一丝无奈和纵容。
他打开房门,只觉得周遭炮仗之声嘹亮,把冷清的院子都带了一分年味。
“好冷,这雪也太大了。”苏琉玉闹哄哄的进了屋,抱怨一句。
沈怀舟把她斗篷拖了下来,手自然握上,替她取暖。
“手这样冷?也跑出来?”语气略带斥责。
“往年都是师父陪着守岁,去年在北荒没办法,今年当然要一起。”
说完,她又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伸到他面前。
“师父,你准备压岁钱了吗?我还小呢。”主要最近太穷了。
沈怀舟眼底纵容一笑。
“少不了你的。”
封了红纸的压岁钱厚厚的,从怀里拿出来,还带着余温。
一旁的世安彻底不想说话了。
公子啊,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吗?
你这银票都从红包里面漏出来了,这么厚,你放在怀里,不咯的慌吗?
“祝师父新年吉祥如意,瑞福常在。”
苏琉玉拿到红包,笑着磕了一个头,甚是规矩的把礼数全部做足,又拉着他的手,蹭到桌塌上。
“世安哥,有酒吗?快点上上,暖暖身子,最好再来几个糕点。”
“你倒不客气。”沈怀舟端坐下来,又吩咐一句:“舍了甜口的送来。”
三年师徒,习惯和口味都是一致,连飘在屋内的茶香,都是两人惯常喝的霍口黄芽。
苏琉玉恍然想起,已经好些时日没和自家师父喝酒了。
醇香美酒一下子飘进屋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国酿。
“这酒性烈,少饮。”沈怀舟执手,往杯盏之中倒了一杯酒。
动作仪态皆是一派有礼有度。
“喝醉了也没事,反正自家院里,找张床就是。”
沈怀舟执杯之手一顿。
“如今身份,需得避嫌。”他开口。
“我是翻墙进来的。”
“......”
苏琉玉看他不回,闷了一口酒,心里甚是委屈。
近几个月,两人少有见面,仅有几次小谈,都是人前守礼有度,好不容易私下见了,却又被教育恪守礼态,如何能高兴。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喝完酒,送你回宫。”
沈怀舟放下酒盏,语气清冷不少。
“......”
苏琉玉眼里一阵失望。
“自入朝来,每日朝政繁忙,早朝不曾落下一日,即便偶有闲暇,也多为民生之事筹谋,从无怨言。”
“责任之重,牢记于心,不敢丝毫懈怠,就出宫前,也是大小之事安排妥当,未漏一处。”
“朝臣尚且有假可歇,有家可回,而朕,如今是连一处躲懒偷闲之地都没了。”
她自嘲一声。
“朕回宫了,师父无需送了,免了礼吧。”
说完,穿靴起身,一刻不留。门被打开,冷风一下子窜了进来,雪花凉凉的化在脸上,苏琉玉迎着风雪,踏了出去。
心里淤堵,脚步自然加快不少。
走到院门前,刚想伸手开门,却被一下子握住。
“长大一岁,这脾气也大了。”
温润嗓音似泉,带着无奈。
苏琉玉闷闷开口。
“我回宫去。”
“雪天路滑,我让人给你加了床被子。”
苏琉玉耳朵一动,看了他一眼。
沈怀舟把她斗篷拢了拢,逝去她额发间的雪,牵起手,把她拽回屋子。
“如今是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
沈怀舟看她气的不轻,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但到底年岁大些,还得他开口哄着。
“先坐过来暖暖,我让人把酒热上。”
苏琉玉仔细确认他没有赶人的意思,立马蹬靴上榻,又高兴起来。
“就知道师父舍不得赶我。”
她拿起酒盏,笑着赔礼道:
“师父若原谅我,便一起干了吧。”
沈怀舟把她酒盏按了下去:“让人热过再喝。”
外头风雪席卷,屋子点着炉子,榻上热烘烘的,又饮了酒,气氛一直闹到子时。
“师父,明年也一起守岁吧。”
“好。”
“师父,你说大齐会喜欢咱们的国酿吗?”
“会的。”
“师父,以后私下里,咱们不如随性些。”
“依你。”
“师父,那我明日还要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