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废话真多。”
她说完,回应她的,是一声打在背脊的闷棍声。
她忍着泪,死死攥拳,心底无声嘶吼。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每一棍在耳畔呼啸,带着劲道的利风,让她后背绷紧,手都在发抖。
痛楚席卷脑海,让她想痛呼出声,但残余的一分理智,让她死死咬牙,口中全是腥甜。
朕......朕想分期还款!
“我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
云虚子手也在抖。
他放出一句狠话,希望她可以回头。
“如今才不过三十杖,还有七十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揍你,你现在反悔,也可以。”
才......三十杖......
苏琉玉额发间全是冷汗,她咽了一口血沫,唇颤了颤。
“确实很疼。”
她喘着粗气,感觉后背已经麻木了。
“但朕这条命,想自己扛,从不欠人。”
云虚子看着她后背一片血迹,根本没办法再下手。
气急打了这么多棍,是知道她有保命之药,但死不了是一回事,这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看着她痛的发抖又紧绷的后背,一下子把棍子丢在地上。
那棍子染了血迹,滚了几滚,落在她面前。
“苏琉玉,你真以为还了这一百杖,你就能两不相欠,你永远欠他。”
“呵。”
苏琉玉苦笑一声。
“也是,朕这一身武学,也是因为云仪才有所大成。”
云虚子脸上一变。
“你想如何!”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看,只见她手持一把怀中匕刃,划断右手经脉,那血瞬间溅了一地。
“武功,还给他。”
云虚子怔怔的看着那一地的血。
疯了!
这人疯了!
苏琉玉浑身颤抖,草草包扎一下,把血迹全是擦了,又去拿那地上的龙袍。
她左手吃力的一点点把那龙袍穿在身上,外表看来,根本看不出受了重伤。
云虚子看她脚步沉稳的推开门。
午间阳光高照,那背影刺的他眼睛发痛。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个疯子!
他死死咬牙,走到外面。
却见外面人潮已经散了。
他看她装作无恙伸出左手,揪住沈怀舟的袖角。
“回宫吧,师父。”
“琉玉,你受伤了。”
“小伤,他被朕揍了一顿,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蠢货!
云虚子怒骂。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脱了龙袍。
外人看来,也不过袖中渗血,但那致命的伤,全掩在那衣袍之下。
他手指发抖。
松了握,握了松,最终还是放下。
她有那保命的药。
自是无事。
有了药。
自然无大碍。
他心里这样想。
到底良心过意不去,跟了上去。
苏琉玉步伐沉稳,咬牙着上了御驾,又一路撑到御书房,借口把自家师父赶走,这才让人去把太医请过来。
宫道之上,沈怀舟到底是放心不下。
他眼皮一直跳,这几年,一旦自家徒弟出事,他便心神不宁。
刚刚从大理寺出来,虽一路无恙,但直觉却让他又迈进了御书房。
只是踏了进去,却闻到一股子血腥气,让他脸上一白。
“琉玉!”夜幕西垂,残月高挂。
明德殿灯火通明。
老太医跪了一地,颤巍巍的汇报。
“皇上经脉受损,以后执政握笔无甚大碍,握刀怕是再不行了。”
“这手伤也罢了,按脉象看,皇上伤及根骨,这才是大患。”
“后日御驾出行,一路必定颠簸劳苦,皇夫还是劝劝皇上,养好龙体要紧。”
沈怀舟坐在床侧,把染着血的绷带放下。
他眼底一片痛色,把她额发小心别在耳后,这才起身走到外殿。
“御驾还是要安排,此次出行还有劳太医,照顾好皇上。”
什么!
老太医们一惊,连忙阻止。
“但龙体伤重,要是出行......”
沈怀舟心里叹了口气。
“先退下吧。”
作为师父,她的性子他又怎会不懂。
向来以国事为重,御驾出行又是准备许久,怎会耽误?
他净了手,除去血污,准备去小厨房,看看熬煮的伤药,却不想经过回廊,发现倚在廊下的人。
“这是化瘀丸,你拿给她。”
沈怀舟没动。
他看向月下的带着斗笠的云虚子,袖中之手紧握。
“她伤重,不宜出行,有这药,可好大半。”
云虚子上前一步,递给他。
“按她说的,从此之后,两不相欠,以后贫道自也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