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写的罢了,让她好好写一副倒是不肯,只拿随笔来敷衍。”
可不是么,这卷轴上还有个油手印,一看就是敷衍之作。
却还是被细心表了起来,一直珍藏到今。
沈怀舟把画仔仔细细收好。
然后亲自把殿内墙上的书画一幅幅拿下。
其中,还有一副泛黄的字迹。
显然年代已久。
上书两句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是六年前,苏琉玉第一次来长白书斋写的字。
也是这幅字,让两人相识。
沈怀舟忍不住想起那天下午。
那日,余阳斜辉。
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徒弟,眼睛却自信的发亮,让人瞩目,灿灿生辉。
六年了......
他伸出手,把装裱的字想拿下来,却被一双手抢先一步。
“这幅字师父还留着呢?”
沈怀舟回头,略微有些责怪的看着她的手,怕她手上不干净。
果然,苏琉玉刚刚批完折子回来,朱墨印泥还在上头,把字画印了一个大大的爪印。
“还不去净手,一会还要用膳,这几日忙,你多去陪陪太后。”
沈怀舟开始赶人了。
怕她弄脏他的珍藏。
苏琉玉把字画放下,用脏脏的爪子抱了抱他的腰。
“今年年节,宫里总算有了些许人气,年节那日,师父的红包要封双倍才是,把去年的补上。”
一提到去年,她语气有点不快。
“去年的红包朕都没拿,只颠了颠分量,损失一笔零花银子,朕心甚痛。”
“少不了你的。”
明德殿的宫人听到两人谈话才恍然发现自家皇上还是要红包的年岁。
顺帝执政沉稳,龙威天成,让人很难想起她年纪。
如今即便又长了一岁,也不过十七罢了。
放在百姓家里,还是正在读书考学的少年人。
年节来的快,去的也快。
边关将士收到腊肉的时候,苏琉玉的御驾已经自京城出发前去江州。
随行的有文武百官,各军部将,当然,还有在江州买宅子的百姓!
皇上走了他们也要走。
百姓们,将士们,文武百官们拖家带走,官道都挤的要死。
蒙老头也在挤。
马车晃荡,他骨头都要被巅散架了。
他在江州有宅子,准备跟着皇上享老去了。
不过他这人,最喜欢卜卦。
这年节,必定要卜上一卜。
正好坐在车里头无事,便从脚底板拿出铜板,随意一抛。
“卧槽!”蒙老头揉揉眼,又仔细看了看。
卦中紫微星和咸池星相碰,便是犯桃花之兆,大凶之劫也。
关键顺帝是个女子,这桃花也是女子。
桃花们为情所伤,为情所困!
这......
这什么破卦象!
在大魏,谁不知道顺帝是女子?
等等!
不对!
此处有大劫,又朝南方,对应龙吟之卦,劫后逢生,是上上之卦。
他眉头紧锁,又扣了扣脚,然后掀开车帘看了眼御驾。
皇上此次去江州,怕是要被卖啊。
要不要给皇上剧透一下?
他动了动脏污的脚丫子。
算了。
不剧透了。
自己还是好好养老要紧。
......
顺启五年,正月十四,大雪。
明日就是元宵,御驾紧赶慢赶,到底是在元宵之前入了江州府边界。
虽是大雪之天,但銮驾内却燃着铜兽火炉,温暖如春。
内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褥子上方又再铺上狐裘绒毯,很是松软。
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几,放上折子和一盏茶,墨香渐浓,茶香四溢。
沈怀舟一身月白大袍端坐在内,玉冠束发,俊逸如仙,就是脸色带着稍许苍白。
世安拿了汤婆子仔细垫在他后腰处,温热的暖意让他脸色微微转好,痛色稍稍缓解。
“师父腰疼的厉害吗?”
苏琉玉从折子中抬头,看向他的脸色,担心道:
“路途颠簸,师父久不活动,不如出去骑骑马?朕也觉得最近车马太赶,巅的浑身难受。”
“......”
骑马......
世安一脸尴尬,轻声回了一句。
“公子这是老毛病了。”他叹了一口气:“自公子从武神庙摔下来,便落下了病根,每每阴晴的天便双膝疼痛,就连腰也是酸涩的厉害。”
“无碍,只是这几日身子乏力,左右今日便到了。”
沈怀舟朝着苏琉玉安抚一句。
“还不快批折子?去了江州怕是又要忙上数日。”
苏琉玉把御笔放下,凑近他替他揉了揉腰,一脸自责。
“师父从不抱病喊痛,这么大年纪了自个儿身子骨也要在意在意,等崖哥从长生殿回来,让他给你扎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