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
香儿替自家小姐更完衣才领命出去。
书房内。
新茶又点了一盏。
稷王妃端坐在残局旁,越看越觉得这步棋走的精妙。
她迫切想找到此人,和她对弈一局,一争胜负。
案台间的烛火随开门声晃了晃,打断她的凝神深思。
她从茶案间抬头,先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一位少年自夜幕走来。
黑衣束发,佩剑在腰,远远瞧去,便被周身气韵吸引住。
月下的大魏天子。
俊俏,尊贵,沉稳,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傲气。
这种感觉,让稷王妃微微失神,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是下意识的本能。
连她本人都未发觉。
“属下元文昭,参见王妃。”
苏琉玉停下脚步,黑色暗纹衣摆盖住皂靴,止在稷王妃一米之遥。
这句话。
让稷王妃回神。
谨守礼数,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本宫喊你过来,只是有一事要问你,这棋局,你可动过。”
棋局?
苏琉玉看了眼茶案,想了起来。
“动了一子。”她老实道。
“你会下棋?”
“略懂。”
“......”
什么叫做略懂!
这幅残局,不知难倒多少国手。
你一句轻飘飘的略懂,让多少大家蒙羞?
稷王妃深吸一口气。
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谦逊的小子,怎么可能是棋坛大家!
她甚至觉得,这小子多半是蒙的。
“你这混账,知不知道小姐最最宝贝这盘棋,咱们下人别说动,就是碰都不给碰,你这会给弄乱了,该当何罪。”香儿怒斥一声,瞪了她一眼。
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等等,你既然懂棋,不如和本宫对弈一局?”
“!!!”
香儿瞪大双眼。
长的好看,真的能为所欲为!
“小姐,这与礼不合。”
成婚妇人不能同外男共处一室,这等不守妇道之举若是传出去......
香儿不敢再想,主动把两人隔开。
“无妨,不过是对弈一局,用不了多久。”
她坐了下来,纤细的掌心向上,比了一个请礼。
“......”
要下棋?
苏琉玉神色踌躇,没有上前。
她这恪守有礼的样子,让稷王妃很是满意。
她想说稷王今日不回府,外头的都是她的娘家心腹,不必拘束。
只是刚刚张口,便对一句话堵住。
“赢了,有赏银吗?”
“......”
一旁的香儿一脸不敢置信。
“整个京城想和小姐对弈的大能无数,小姐看重你,想和你对弈一把是你的福气,你还要赏银。”
苏琉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皂靴。
“属下棋艺浅薄,怕让王妃失望了。”
“!!!”
拒绝的好快!
你小子掉进钱眼里了吧。
“小姐,你看她这般不懂规矩,定要......”
“一百两。”
稷王妃截住香儿的话。
“赢了,赏银一百两,如何?”
苏琉玉霍然抬头。
整个眼睛都湛湛生辉,墨如星辰。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
答应的好快!
你小子就是为了银子。
香儿心里大骂。
庸俗!
肤浅!
苏琉玉哪里知道香儿想什么,她凑到茶案前,盘腿端坐,看向棋局。
白棋破开生门,准备孤军北上,一报血仇,却不想被敌军截住要路,退无可退。
她拈住一枚白子,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放在棋局之上。
稷王妃脸色一变,忍不住问了一句。
“确定?”
此举不过是在顽抗,死局罢了。
她心里想。
果然是蒙的吧。
这小子根本不懂棋。
她一脸失望。
上古残局,岂是这位少年能破的。
她拈过黑子,再次堵住她的去路。
苏琉玉漫不经心的继续顽抗。
大魏天子自幼学习为政之道,对于这些闲来消遣之物,并没兴趣。
但没兴趣,不代表不懂。
沈怀舟大家君子,她承袭他教导,耳濡目染,自是精通。
更何况。
棋局如沙场。
棋子如将士。
苏琉玉带兵打仗,用兵伐谋,论六国之中,谁是敌手?
天子这都御驾亲征了,谁敢拦?
夜鸟鸣啼。
书房内,针落可闻。
但在这寂静中,却正在上演一场厮杀。
新茶重新上了一盏。
茶香四溢。
但稷王妃却没有品茗的心情。
她神色越来越郑重,连身子都忍不住绷的笔直。
从最初的失望到如今的棋逢敌手,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