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两日是策论。
如果说诗律经三项是基础测验,那么策论就是试卷后面的大题得分项。
无数寒窗苦读的文人学子因为策论被迫落榜。
四月初五。
贡院考舍气氛难得的开始压抑起来。
连研墨之声都少有。
考场巡逻小兵开始一一发卷,文人学子内心忐忑,要是破不了题,就还要等上三年。
“小元大人,好好考。”
这小兵显然认识苏琉玉,把试卷把笔墨分发给她,小声鼓励一句。
“谢了。”
苏琉玉笑着接过试卷,准备打起精神看题。
监考席面上,端坐着礼部尚书和礼部辅员。
旁边有个巨大的卷轴。
监考大人一敲铜锣,卷轴缓缓放下。
当看到考题的时候,苏琉玉微微一愣。
不仅是她。
整个考舍都陆陆续续的倒吸一口凉气。
今年科考,是圣上亲自拟的题。
这消息本就让人忐忑难安。
如今,又看到这题目,更是让人心中崩溃,隐隐焦躁。
“安静安静!”
监考大人敲敲铜锣大喝一声。
考场又寂静下来。
和起初的压抑的不同,这气氛沉闷又无助,不少读书人叹气声此起彼伏。
就连礼部尚书也拧着眉,若有所思。
这卷轴上,只有五个字。
金木水火土。
乍然一看,这倒不像是大梁出的题目,倒像是信奉五行阴阳的大商会出的考题。
天地五行阴阳,金木水火土。
这题怎么破?
怎么解?
难道要写一篇五行阴阳论?
但这会试考题考的是时政。
和五行阴阳有个毛关系。
众位考生笔杆子都咬破了,迟迟都未下笔。
苏琉玉收起目光,端正坐在案台前,看着墨条和新纸,也未下笔。
大梁,以农治国,这道是时政,定和五行阴阳论扯不到半点关系。
从何下笔,从何破题?
金木水火土......
要联合大梁时政的话......
等等。
要说大梁时政,那就只有.......
苏琉玉执笔于手,在卷面上缓缓写出八个大字。
“德为善政,政在养民。”墨迹晕染砚台。
摩挲之声让考场气氛无声焦躁。
不少读书人破题思路都未想好,听到旁人动笔,更加无法沉下心来。
礼部尚书是此次监考主审,他扫了一眼考舍,看到苏琉玉已经在研墨写字,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学舍气味难闻,总有股阉臭味,礼部尚书捂着鼻子,慢慢踱步到苏琉玉考舍前。
晨光透着窗棂斜射在案台上。
也映照出试卷上笔力遒劲的八个大字。
墨如苍龙在野,挥斥方遒,还未看字,就已经让审阅人入目三分。
礼部尚书忍不住矗立在窗棂前,细看下去。
落目是破题首句。
‘养民’二字力透纸背,让礼部尚书醍醐灌顶,这才发现圣上出题的精妙之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低声呢喃两句,越发迫切想看苏琉玉的解题思路。
“金木水火土,谷惟修。”
“水灌溉,火烹饪,金断割,木兴作,土生殖,谷养民,是为‘六府’。”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
“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好!
礼部尚书忍不住内心大喝一声!
破的好!
破的妙!
他连捂住口鼻的手都放了下去,周遭腌渍臭味完全抛到脑后,迫切的想要再看下去。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
苏琉玉执笔之手突然停了。
断句断到这里,礼部尚书忍不住抬头。
“怎么不写了?”
“劳烦大人退后一步,挡着下官写字了。”
苏琉玉指了指他挡住亮光又体态富余的身子。
“那你快写。”
礼部尚书挪了挪,又伸长脖子往里探。
这动作熬人,没一会就脖子酸痛,但礼部尚书浑然不觉,他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热切,更甚者,看到苏琉玉墨干了还主动磨墨,让她好好想,别分神。
两人时不时还会讲点话,多是苏琉玉再开口。
“大人挡着下官了。”
“大人退后一点。”
“大人又挡着了。”
到最后,只要苏琉玉停笔,礼部尚书就挪一点,但没一会儿又凑上去,然后又退后一步,再继续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