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些话,便是师徒一场最后一次告别。
“谭爷爷记得少喝点酒。”
“傅爷爷别总是操心朝政,多多休息。”
“祖父膝盖不好,这旧伤不易多走动,特别阴雨之季,更是要当心仔细些。”
苏琉玉一一叮嘱过去。
老头子憋着泪,骂骂咧咧赶紧把她赶走。
在晚辈面前可不能失了长辈的仪态,让人笑话。
等看人出了门,他们才叹了一口气。
“瞿老头,你派几个人,把这小子的命给本官看好了,少一层皮回来,老子跟你拼命。”
“好了,傅老头,老子就这一个乖孙儿,要你操心。”
文臣武将向来不对付。
但有大忽悠在,两方现在配合默契。
内阁这些老头替她收拾行囊所需,上好的战甲兵刃,上好的医药大夫。
瞿老将军就替她选亲兵,选武将,把她小命给看好了。
真心都是相互的。
只是。
苏琉玉安慰好老家伙们,一回到王府,头又疼了。
三个小狗腿抱着她不撒手,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先生不要弘哥儿了吗。”
“咱们以后都乖乖听话,先生别走。”
林氏和夏氏拉不住,只能跟着红了眼。
刚才圣旨已经下到王府,再无抗旨的可能。
“先生为国尽忠,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不能左右,只愿先生早日凯旋,早日回府。”
林氏和夏氏偷偷抹了抹眼泪。
大总管和一些丫鬟嬷嬷也一脸担心不舍,大总管还要亲自跟过去伺候。
苏琉玉赶紧打住,再次保证小命一定会好好的,这才把人给安静下来。
稷王妃本想劝劝,但看她心意已决,这话便是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为她打点好误入王府的那群女眷。
让她了无牵挂的出征。
......
夜深,大魏江州。
承明殿烛火高照,大总管换了新茶,安安静静的伺候在侧。
沈怀舟坐在案台前,手里是大商的急报。
日日一封,从不间断,但最末尾都有一行字。
‘还未寻到皇上。’
从最初的希望到如今一潭死水,沈怀舟日日往复。
烛火轻晃。
沈怀舟揉了揉疲累的双眼,拆开急报。
只是。
先入目的却是一只狼崽子。
沈怀舟眼皮一跳。
狼崽子头上标价五两,可怜巴巴的站在大梁王府前面,一脸无助。
是琉玉!
他纤细的指尖颤抖不稳,明明拆出信函这一步他日日做,但今日却几次三番拆不出来。
这信封被封的厚厚的,足足六页纸塞在一起。
从入江州开始,再被拐卖到大梁。
先当侍卫,后做先生。
又受引荐入朝,高中状元,从文职。
又逢大商国难,请命出征,从武职。
事事巨细。“琉玉......”
沈怀舟喉结攒动,他纤长的指尖摩挲墨迹,轻柔缓慢。
数月郁结于心,愁思不展,在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
看着信上的内容,沈怀舟清润之眸久久无法平复。
师徒七年日日夜夜,怎会不知道她那时的仿徨无助,又怎读不懂她信中的焦急迫切。
只身远赴他国,左右无依,无可奈何。
这数月种种,哪里是这只言片语可以轻松概述的......
“主子,子时了,歇息吧。”
明德殿大总管小心劝了一句。
自皇上失踪,皇夫日日不得安寝,每每拆开急报,又久久不能回神。
这身子骨都要熬垮了。
要是皇上回来看到,指不定又要责骂他们伺候不周。
大总管老眼一红。
要是皇上能回来,哪怕是日日挨骂,他也高兴。
这宫里,现在死气沉沉的,哪有往日的热闹。
沈怀舟从信函中抬头。
“琉玉有消息了。”
他从案台前站起身。
一身广绣雾绡云衫垂地,每走出一步,每说一字,都似把这死气沉沉的深宫破开一层。
“立即传召政三省朝臣入宫觐见。”
“颁布皇令,即刻下达大魏各州府。”
“传令朱雀铁骑,召集大魏六军,即日起,于大商境内,恭候皇上圣驾。”
皇宫,彻底乱了。
子时起,一排排宫灯自午门入内。
政三省朝臣听到消息,老胳膊老腿拼命往宫里敢。
今夜。
满宫灯火通明,应情应景。
老臣们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他们大魏的主心骨。
终于找到了!
......
另一边。
商天子心里老苦了。
天降横祸不说,还遇到一帮疯子。
说什么绑架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