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烨自然也听懂了,眼神越发黯淡,道:“朕何尝不想?只是母亲与六郎那处——”
话到嘴边,他顿了顿,只是无奈摇头:“罢了,此事同你说也无用。听闻今日六郎进宫来见母亲,多喝了两杯,到少阳院中住下了,你若见到他——便替朕劝两句吧。”
裴济点头应了,眼看已经到紫宸殿,便拱手告退,转身往回走,欲至各守卫处巡查一遍后下职离开。
可才经过蓬莱殿,靠近清晖阁时,却见望仙观山道上,匆匆奔来个披着素净道服的小娘子,月色下看不真切面容,却能自她凌乱的脚步和不住的喘息中看出她的惊惶。
身边的侍卫石泉眯眼看了看,道:“将军,那似乎是钟娘子身边的婢子。看样子,倒像是来寻将军的。”
裴济此刻也借着月色看清了春月眼下那块朱色胎记,面色沉了沉。
他着实不愿与那钟娘子有任何接触,可身为羽林卫大将军,宫禁中的事不得不管,尤其陛下早就特意嘱咐过他,定要将望仙观附近护好。
他遂停下脚步,命石泉稍退后些,等着春月走进。
“裴将军!”春月气喘吁吁,眼眶通红,丝毫不敢耽误时间,见周遭人退远了,忙压低声道,“我家娘子——睿王闯进娘子屋中去了!”
裴济听得眼皮一跳,脸色更沉了些。
难怪他方才听陛下提起睿王今夜留在少阳院时,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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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裴济赶到望仙观附近时,隐约能透过大门看见东厢已有人影走动。
他脚步一顿,隐入道旁树荫间,让春月走正门入内,若果然有人要去西厢,便先拖住,自己则绕到西侧墙边,略退后两步,估量一下高度,猛一助跑,三两下自墙头翻进西侧院落中。
睿王与皇帝虽是亲兄弟,性子却截然不同。
皇帝是先帝长子,自小便被封太子,大抵受的教导更严苛些,除了钟三娘一事上欠妥,寻常行事都以大局为重。
睿王便不同了,身为幼子,自小受尽宠爱,从未有需要忍气吞声的时候,更不懂得何为退让。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凡想要的,除了皇位,便是同长兄争抢,也在所不惜。
若让难得一次执着起来的皇帝与素来桀骜难驯的睿王因今夜之事对上,只怕先前两三月里勉强维持的那点体面与僵持,也会被彻底撕破。
他须得在这样的情况发生之前,先行阻止。
想到此处,他对钟三娘的厌恶更增加了几分。
院中总共三间房,只正房掩着门亮着灯,他左右观望一番,见尚无人在附近,便径直行到正房门外。
然他抬手要敲门时,却忽然听到屋中隐隐有低泣声与说话声。
脑中无端想起方才所见那女子靠在陛下身边时柔弱可欺的模样。
他心意一动,双眸微微眯起,将已抬起的手重新放下,不动声色立在门外听着屋中动静。
他有些好奇,那女子才送走了陛下,此刻面对睿王,又会如何反应。
若她能果断地亲口拒绝睿王,不与他纠缠,也是好事。
只听睿王道:“丽娘,只要你愿意,我这便带你离开这里,明日便向陛下自请离开长安,做个闲人,只要你愿意!”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激动,到最后却渐渐显出几分恳求与卑微,仿佛生怕被拒绝一般,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大相径庭。
裴济凑近门边,自细缝中勉强看到屋里情况。
屏风旁,睿王双臂虚虚环在钟三娘肩上,似乎想搂紧,却又生怕被推开。
裴济眉头越蹙越紧,心口一阵收缩。
陛下平日对弟弟再好,也到底是天子,绝不会任由他将才据为己有的女子再度抢夺走。
若睿王果真如此,哪里还有机会做什么闲人?只怕忠君的朝臣们会一人一本将睿王参成罪人才罢休!
那被睿王虚环在怀里的钟三娘始终垂着头低泣着,此刻听他说罢,不由别开脸,恰对着屋门处,让裴济看清她映在烛光中的面容。
仍是一样的妖艳动人,美丽异常,因眼眶泛红,蓄了两汪清泪,顺着面颊汩汩流淌,愈让人望之揪心。
裴济心底掠过一丝异样,随即便化作更深的不屑与厌恶。
真是祸水般的女子,贯会装腔作势。
只听她低道:“妾哪里会不愿意?”
眼见睿王眸光一亮,未及欣喜片刻,她便伸手将他推开,扭过身完全冲着屋门一侧,道:“可妾实在不敢拖累殿下。妾入道门,道号‘莲真’,已非殿下之妻,更不敢让殿下因妾而背上忤逆天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