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太急了,胡乱给辛鸾穿了件小衣又混乱地给他套了件寝衣,榻上一片狼藉,衣服上当然也是沾了血,之后时风月给辛鸾施针看诊,想也是胡乱地给他脱了又胡乱地穿了,有巢瑞虎视眈眈坐在这儿,翠儿她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辛鸾重新整理。
柔软的丝绸绢布已经干涸成了暗红的颜色,邹吾心境混乱,碰到那血迹都胆战心惊,飞快地帮辛鸾理好衣裳,又出了寝宫打了盆温水。
巢瑞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往来出入,也没开口,邹吾也没有看巢瑞,端着盆进了内室,依次擦了擦辛鸾血污的手、脚和脸,清理了他同样狼藉的下体,最后他重新打水,拿了吧梳子。
少年人昏睡得无知无觉,月光下一张脸青白青白的,邹吾动作虽然轻,但他怎么动他他都不肯醒,无知无觉地,固执地阖着眼睛。
邹吾展臂把辛鸾搂过来,让他头朝着床沿,解开的头发顺势披散而下,他就席地坐在他身边,绞干了帕子,去擦他头发里沾过血迹后结出的血渍。
月色清白,盆里的水洗过了几次帕子,缓缓变做深色,邹吾坐在地上,心底一派冰凉的沉静,甚至给辛鸾梳头时都有些缓不过来劲儿地想:这个是我爱人,我现在终于能碰到他了……
……可……
他抓住辛鸾的手背,再也忍不住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手心里,心里一边一边地反问:可我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人啊,我明明是他最亲的人啊……
夜色深沉,巢瑞垂着头,默然如山地等在屏风外面。
他听得见屏风里面的声音,也能猜得出邹吾在干什么,最后,他听见那低微的声音,带着咸涩的泪意一遍一遍地喊着,“阿鸾,阿鸾……”
第152章 大灾(7)
辛鸾倒是没有昏睡太久,他第二天下午就撑开开了眼皮,之前剩下的半口血还卡在喉咙里,他咳出来、漱了口,就感觉好多了。
“邹吾呢?”他迷迷蒙蒙的,还有些昏迷前的记忆。
可翠儿哪里敢说什么,只道,“殿下您晕过去之后巢将军来了,外面是赤炎军和咱们的一起值岗,武烈侯应该是在中山城自己的小院里。”
辛鸾眉心一蹙,大致也猜出发生什么了,“那你代我跑一趟罢,告诉他我醒了,现在没事了。”
翠儿明显为难,“这消息我恐怕传不出去,外面赤炎军看得严,不让您身边离了人。”
辛鸾:……
他胸口烦恶,无奈道:“那你去传我的钧令,说我醒了,开内部会议,事关祭神大典和吏治整顿,你让他们都过来。”
翠儿有些犹豫,还想说什么,辛鸾立刻虚弱着口气堵上她要开的口,“赶紧去吧,我死不了的……”
他知道昨天肯定是吓到邹吾了,他昏迷前那口血自己也看到了,是挺吓人的,他很想安慰邹吾一句,只是自己登时就没有了意识。
但是辛鸾还是低估了巢将军,这消息立刻被巢将军挡回来了,说“会议可以延迟到明日,殿下还是先好好养身体;您苏醒的的消息臣会告知外面,免得众朝臣忧心。”
辛鸾:……
既然他说了会告诉邹吾一声,那他就不跟老将军掰手腕了罢。
翠儿也问他:“您身体不好,还要去祭神大典主持吗?”
辛鸾神色淡淡地翻书,拿药当水喝,“不能不去啊,布告都已经发出去了,我若因为这点小病小灾就不出来主持祭祀,朝堂和民心都会浮乱的,以为我病得起不来了。”
“那殿下知道是谁这次害您?”
“嘘”
辛鸾将手指放在唇边,抬起目光:“翠儿,记着,没有人害我,我只是劳累过度罢了。”
翠儿讪讪,垂下头,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去了。
“那日钧台宫把您叫去的那么急,都说小太子得了急症,这什么急症能那么急啊?听说到现在整个钧台宫还是封得里三层外三层……”
药壶噗噗地响,时风月脸上带着面纱,额头上满是汗水,在闷热潮湿的煎熬中垂着眼眸,满眼愁云。
“已字床的病人怎么样了?你去看看,还发热?”
“师傅,我刚看过了,烧已经退了!”
时风月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了看身边这个从西南就跟着自己的小徒弟,低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那天来抓药你不是亲自过的手?别胡乱着好奇了,他不是急症,就是中毒。”
果然!
那少年一边给自己扇风露出吃惊表情,难以置信地压住声音,“可是谁下毒的啊?谁这么大胆连太子都害?!”
时风月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小太子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谁害的他们,我怎么知道这个?行啦,让你去衙门里上报现在病患越来越多,医药不足,你报上去了没有?怎么好几天都没有答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