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持中,徐斌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带着四百余蒙面巾赶了过来,邹吾一扫威煞,急切地立刻安排下发,让所有人赶紧带起来,之后邹吾又说了一些话,言辞以安抚为主,是那样完整又妥当的表达,百姓也怕得很,有人带头说回家,之后也便三五成组地散去了,之后下山城几天再有也只是小规模的起哄,多说几十人,再不成气候。
旁观的百夫长们一壁汗颜,一壁汗流浃背,就这样百余人的暴乱,邹吾一个人两刻钟全部弥平,所经形势之凶险,手段之巧妙,快得甚至还没有人来得及上报中山城总控衙门。之后他们打道回衙门,邹吾漠然相问,问刚才哪几个百夫长没有到场。
几个暗中抗命的百夫长早得了他刚才一人压众乱的消息,此时的脖子不敢梗着了,纷纷低下头来。
邹吾深深地瞅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发难,另起话头让人拎出个五花大绑的人,一看就是刚刚缺席的那位百夫长,说了此人今日在执行封城时仗着封城的名头对一位下地收秧的阿公又打又踢,直打得老人家在地上缩成一团,说着他亲自下台,伸手抄起一根棍子,一棒虎虎生风,直接打折了那人的右腿小腿骨!
那百夫长是平日掌衙门刑罚的。
悚然的骨头断裂声在武道衙门上方整个响起,两千人同时为之胆寒!
此时邹吾才重新强调了纪律,一二三四点,办事认真,不许伤人,不许抢夺,简明扼要,条分缕析,然后站在高台上背手喝问:“都记住了吗?”
众人梗着喉咙,闭着眼睛向邹吾行最标准的军礼,不约而同地将姿势维持到十五个弹指以上,大声吼道:“记住了!”
时疫急迫当前,邹吾一夜立威,从此整个武道衙门上下肃然,无人不是又敬又怕。
“我还是觉得……这样小的事情,不该咱们来做。”
刘初六不满地嘀咕,看着邹吾回了自己那间小小平房,留下刚才的记录,“人人都效仿这位阿婆,那我们不用做别的了,这么忙的时候,整日就哄老太太高兴了。”
邹吾不置可否,提着装馒头的褡裢,又往后面的菜园随手折了几把菠菜,再往厨房去。
刘初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您不觉得他们只是在添乱?妇人临盆出不了屋,让我们找产婆,没有染瘟疫是别的病,因为不敢拿药,要我们帮着拿药,一星半点的症状就鬼哭狼嚎的,还有卓少爷每日跑来跑去死送菜送肉,他们还挑剔不新鲜……咱们武道衙门难道我们就做这种事?”
刘初六一边给馒头入屉一边抱怨,邹吾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打了水折菜洗菜,青菜蒂头上泥土多,有些还卧着几条菜虫,他手指麻利,挑菜剥丝就像在使剑,又快又麻利地洗好,最后重新折换了水最后冲洗一次。
这个时辰已经有晨光折进厨房来,微弱地打在他的脸上,他默不作声地听了许久,终于在刘初六喘了口气时抬起头,平静地问:“不然呢?武道衙门应该做什么?”
“……怎么又有人跳崖了?”
中山城,辛鸾困顿地、用力地把眼睛揉开,努力把自己从小榻上拔起来。
他已经一连几日没有回钧台宫了,每夜睡一个时辰,在总指挥衙门囫囵一觉,不知道中途又会被什么急事吵醒,此时他闭着眼睛飞快地给自己穿衣服,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翠儿能看得清他脸上小小的绒毛那是孩子还没有张开的一张脸。
辛鸾闭着眼睛边松筋骨边问,“现在自戕多少例了?”
“十几例。”
翠儿把湿手巾递给他,“现在医署要装不进人了,整个压力都扛在了武道衙门身上。”
“还有就是现在越来越多百姓草木皆兵,忍着发热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得了瘟疫,所以反复地权衡是在家拖延着安全些,还是去医署看牢靠些。武烈侯说前几日太忙,就没有及时上报,他自作主张已经安排武道衙门遇到这种情况就先让自己人过去看看,做些简单的诊断排查,给医署争取时间,他那边都做好病例记录,确诊患病的再送医”
下山城身处漩涡中心,医署基本等同于毒区,百姓蜂拥而上,难保没病也得病。
辛鸾:“诊断排查什么的他有跟时风月那些大夫请教吗?需要什么防护让他直接从徐斌要,别让手下人也染病。”
翠儿:“他说都疏通过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辛鸾也不是不放心邹吾:考虑事情,他比自己严密多了。
“……就是太辛苦他了。”
悠悠地,他把手巾搭好,叹了一口气。
应该做什么……?
邹吾忽然这么问他,刘初六也答不出来:他只是觉得……武道衙门应该做些大事,最好是举足轻重、惊心动魄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