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小心翼翼挪腾着上前,随手捡起一根干枯的木棍,试探性戳戳那团不明物体。谁知,还未被木棍触碰到,那东西便猛地回身。郭瑾的小心脏扑通一跳,倒不是吓得,而是被眼前的小孩萌的。
是的,竟是个小奶娃!还肉乎乎、热腾腾的!!
这孩子也就六七岁大小,模样生得极为俊俏,唇红齿白、肤色白嫩,一身绿油油的板正襜褕套在身上,竟如裹了个大号麻袋,让人看了不禁哭笑不得。
郭瑾早就知道自己是个颜控,可她竟然在这么个小奶娃的“警惕”注视下,心跳频率加快了几瞬,真是罪过罪过。
郭瑾笑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你是谁家的小孩?”
想着对方只是个小奶娃,郭瑾便没有在意古时的礼节称谓,大白话直接问出了口。
对面的小孩并不回话,只拼命咬着润润的嘴唇,两只大眼睛红彤彤、泪汪汪,却拼命抑制着没有掉落一滴眼泪。
郭瑾的语气更为诚挚:“放心,姐……哥哥不是坏人。”
这次对面的小奶娃干脆直接扭过脸去,不再瞧她。
郭瑾叹口气,她本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孩迷了路,想着做好事还能攒赞人品,这才打算将他送回家去,谁知这孩子竟如此不领情。
郭瑾起身便走,步子却放得极慢。
果然,不过刚走出七步,自己的大腿便被一股力道狠狠圈住,郭瑾低头瞧去,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脑瓜。
见对面的漂亮哥哥温柔蹲下与自己对视,小奶娃这才别扭开口:“我本是随叔父迁居荆州,谁知中途遭遇匪乱,为人冲散,这才流落此处。”
荆州……
郭瑾的笑容顺利僵在面上,看来并不是送可爱小朋友回家这么简单哦。
正想着,那小奶娃便故作柔弱地在她肩上蹭一蹭眼泪:“我如今无处容身,先生可否收留我一些时日?”
话罢,忽闪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自己。郭瑾叹口气,她该如何礼貌又不失体面地告诉这个小娃,解释自己如今也正寄人篱下的惨状呢?
小奶娃见她并不回应,只颓然松开两只肉手,小脸一皱,似乎下一秒便要哭出声来。郭瑾不由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狗血小说,女主用血的经验提醒自己,路边的男孩你不要睬,否则轻则丢小命,重则灭全族。
郭瑾出了一身冷汗,狠了狠心,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奶娃却先一步背过身去,稚嫩可爱的音色中含了丝突兀的沧桑。
“先生不必为难,我走便是。”
说罢,当真抬起自己的小短腿低头便走。郭瑾叹口气,这么小的孩子竟已学会了欲擒故纵?
只见她上前两步,揪住此人的后领,然后将他轻松提起来,眯眼笑问:“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奶娃眨眨眼,咬唇不语。
此人虽年幼,却有股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谨慎持重。郭瑾也不难为,便换了个问题,“你在家中排行老几?”
小奶娃这次终于开口:“第二”。
郭瑾点点头:“那今后便唤你二郎?”
不知是不是对她新起的名字有些抗拒,那小娃就差将眉毛拧成了一股麻花,然后糯糯道:“其实我本姓诸……”
说着,便顿住了。
郭瑾:“姓朱?”朱二郎也蛮好听的哎。
那小娃不再说话,算作默认。
郭瑾牵起二郎的小手,想着先将他送回家中,跪求兄长收留,然后再说考察一事。正往回走着,便见田埂尽头处有两匹骏马疾驰而至,马背上的两人皆是器宇轩昂、气质不凡。
其中一人檀衣玉带,身姿卓然;一人绀衣玄冠、样貌周正,一看便是两位秉节持重的明德君子。不知是不是对面二人姿容过甚,进而带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郭瑾不由挺胸直背,微微停下步子。
为首的檀衣青年勒住缰绳,身下的白鬃骏马仰头长嘶,而后便耷耸下双耳立在原处,一副温顺至极的模样。青年翻身下马,身姿俊逸洒落,行至郭瑾二人跟前,束袖一揖。
“在下颍阴人士,今日特来阳翟拜访司马先生,还望小郎君善心指路。”
颍阴人士?司马先生?
颍阴大抵是颍川的一个县城吧?这司马先生莫非是司马懿?可司马懿如今应当与二郎差不多年岁,又怎会有此声名,值得此般文士不惜雪日远途而至?
郭瑾眉头轻锁,攥着二郎的手指亦跟着紧了紧,二郎痛得眉心一跳,却敢怒不敢言地噘嘴不语。
正疑惑间,四周寒风乍起,伴着透入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一阵浓郁香气,似檀香宁远,又似茝兰幽清,让人禁不住心笙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