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更是盛怒而起:“你同田丰素来不和,不曾想竟狠诈至此,害孤一时不察,将其枉杀?!”
见事已至此,许攸深深一叹,不再多言,任凭郭图与袁绍为自己添上几项莫须有之罪责。将田丰之死怪到自己头上?那真是可气可笑,袁绍本就昏庸,听不进忠言逆耳,反倒对谗言美誉趋之若鹜,真是白白断送一手好棋,徒为曹操做了嫁衣。
争执过后,袁绍将其怒斥而回,只言乘胜班师后再作责罚。
许攸行至营帐大门,抬头仰望星河,南北对峙、北衰南盛,或许自己当真错了,错在选择了一位扶不起的庸主。若是袁绍当真侥胜,待回到邺城,又不知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愈想愈悲,许攸直接翻身上马,遥遥朝南策奔而去。
谁知方至曹军营帐,便见门外有两道身影迎风而立。走近细看,对面两人皆是气质卓然、神姿若仙,见他来投,并不吃惊,只朝他温和笑笑。
其中一人牵起他手中的缰绳,引导他直入帐中,另一人随之于侧,边走边道:“主公已于帐中烹茶待客,子远先生只管入内便是。”
许攸:“……”
有一说一,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郭瑾虽心知乌巢之事,但自己本是曹魏谋士,自不该知道这些袁军秘闻才对,因此并不主动出头,而是静候许攸提议详说。
曹操闻声大赞妙绝,正要即刻遣人出营奇袭乌巢,郭瑾却突然反问:“若主公引军乌巢,见乌巢夜火连天,袁绍又当何如?”
曹操坐回原位:“袁绍定当出兵相救?”
许攸却笑道非也,“袁绍之人惯爱自作聪明,若主公火烧乌巢,袁绍定以曹营空不设防,而舍弃乌巢,强攻曹军大营。”
曹操恍然回道:“既如此,那便设伏兵于帐外,待其尽数而入,便冲杀而出,来个瓮中捉鳖?”
郭瑾笑笑,“主公所言自是极好,不过瑾有一计,或可锦上添花。”
曹操示意她直说便可。
郭瑾顿一顿,终是开口提议:“今夜我与兄长自袁营而宿,策马离去时发觉袁营竟是东倚沼泽而设。”
“沼泽?”曹操不由反复咀嚼。
郭瑾应道:“想来袁绍以为沼泽之地难以跨越,形同天险,故而以此为屏。然瑾不才,曾于恩师处得知泽中有火,或可借引而燃。”
“泽中有火?”许攸俨然有些震惊。
郭瑾再次开口:“瑾只需骑兵一百,便可借今夜东风之势,引火燃之。届时百里连营,尽皆葬于火舌,袁军元气大伤,定当连夜奔逃而去。”
曹操闻声,虽心有所惑,却仍旧信之而行。
是夜,火光连天。
乌巢被毁、袁营残破成灰,袁绍进取曹营时,又为伏军所伤,直接兵败而逃,未及邺城,便吐血倒地、一病不起。
曹操就地大摆庆功之宴,特设流水席三天不断。
郭瑾酒酣兴尽,本欲直接回帐,谁知中途却被曹昂握住手腕,无论如何都无法抽身离开。郭瑾四下瞧看,许是袁军大败而逃,如今周围巡逻的将士皆参与到流水席中,无人值守。
曹昂褪下铠甲,只剩一身玄色劲装,更是衬得人清朗如松,他的眸中满是喜悦难抑的光亮,星星点点,恐要将瞳孔堆满。
“阿瑾随我一同去面见父亲!”说着便要拉她离开。
他这莫不是要向曹老板坦白?
郭瑾心神俱惊,“大公子莫要冲动行事。”
曹昂顿住步伐,转身认认真真凝视着郭瑾,“也对,昂尚且不知阿瑾是否同我心意相通?”
郭瑾只觉喉咙干哑,可说出的话却真诚到残忍:“大公子莫怪,瑾早已心有所属,断不敢再同旁人有所牵扯。”
似乎料到郭瑾所言,曹昂并不气馁,只抓住她双肩反问:“那对方可也将同此心,将阿瑾视作此生唯一?”
他的视线滚烫,在这样强烈的注视下,郭瑾根本无法对他撒谎。毕竟兄长从未给过她信心,这段时间以来,她不过靠着自己的一腔热忱,坚守着这份心意。
见她一时语噎,曹昂热切握上她的手指,进而放至唇下亲吻:“一年”。
郭瑾不解挑眉。
曹昂却拍拍她的发顶:“我会给阿瑾一年时间来决断,阿瑾若想通了,我随时都在。”
郭瑾不禁有些晃神,曹昂却趁机与她相拥在一处,并赶在郭瑾回神反抗之前,故作轻松地折身而去。也许一年之期,不过自己残留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只是突然怕极了,他怕郭瑾再次拒绝自己,更怕对方细说心爱之人的点点滴滴。他只能以此逃避,似乎只要一年未到,阿瑾便仍有可能选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