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帮的帮主实在很懂得折磨人的办法。
柳红枫很快便目光涣散,脸颊涨得通红,呼吸急迫犹如离水的鱼,身体颤抖好似风中的纸片,口中泄出阵阵不堪的声音。
“我劝你别硬撑了,现在的你就是一只饥渴的母兽,若是一直得不到满足,可要没命的。”
涨痛混合着烧灼般的热度,使他几乎想要当场昏死过去。
薛玉冠笑道:“你若求我赐给你,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认真考虑考虑。”
柳红枫盯着他,声线已经断不成章,但仍旧一个字一个字地答道:“……我就算……咬断舌头,也不会求你。”
“你敢!”薛玉冠猛地放开他,像是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狠狠瞪着他,眼中尽是厌恶。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震怒,薛玉冠用力将令牌踢到一旁,而后道:“我不想再同你浪费功夫,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
柳红枫勾起嘴角:“恕我愚钝……薛帮主指的是什么东西?”
“少给我装傻,我亲眼看着你杀了姓侯的老狐狸,你从他手里拿到的东西在何处?”
柳红枫并未回答,只是啐出一口血水,道:“可惜我那时候我没能把你也杀了,否则现在也不用跟你废话。”
薛玉冠恼羞成怒的模样让柳红枫不禁勾起嘴角,在焚身的烈火中,不忘享受这小小的胜利。
但好景不长,薛玉冠很快转回头,向着身后唯唯诺诺的部下道:“给我搜出来。”
三琴师早就等得不耐烦,听到号令一响,当即一哄而上,哪里还有慢慢搜身的耐心,三下五除二便把挂在柳红枫身上的衣服扯了个干净。鲜红的衣衫变作一团破布,只剩下一件亵衣还贴裹在他的身上。
三人在他的腰囊,口袋,乃至胸襟、袖筒处一通翻找,除了寥寥无几的碎银之外,竟然一无所获。
薛玉冠将牙齿咬得咯咯响,紧紧捏着柳红枫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而后厉声问道:“你究竟把契书放在哪儿了?”
柳红枫没有答,拂过身体的冰冷的风,好似一根根尖针,从四面八方刺着他被热意烧灼的身体,使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比疼痛更强烈的是耻辱感,此时此刻的他,丑态全然暴露在敌人的眼底,就连砧板上的鱼肉都不如。
薛玉冠讪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不怕身败名裂,但跟着你那小鬼又如何?还有那金娥姑娘又如何?不妨将他们请来,也被蛊蛾咬上一咬,然后看看那小子为了活命,能做出什么下流的勾当来。”
柳红枫浑身一震,怒视着他:“你敢!”
“我怎么不敢。枫公子也不必推脱了,我知道比起我来,你更中意那种男人,不然何必将他从小养在身边,机会难得,不如提前享用一番如何?”
薛玉冠只是笑,笑得轻描淡写,仿佛在用神情像柳红枫昭告,多么禽兽不如的事他都做得出。
柳红枫只感到深深的疲惫,他被绑在幽暗的房间里,毫无尊严可言,身体的痛苦变本加厉,使他恨不得将这人碾碎成灰,碎尸万段。
侠义信善,不过只是名门世家用来装点脸面的脂粉罢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侠士,他的时间早已停留在十载之前,在棺材中看到那具干瘪腐烂的尸体的时刻,从那之后,他就变作一只木偶,一具被复仇的念头所驱使的行尸走肉。他的心中早已没有温暖,只有深深的仇恨。
他只想要变成真正的野兽大杀四方,想将每一个道貌岸然的罪人统统斩落在剑下,一个也不留。
为此,哪怕道义崩解,江湖大乱,哪怕人间化作地狱,尸涂遍野,万劫不复,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
柳红枫再一次笑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在如此情形下,他居然仍能笑得出声。
他凝着薛玉冠,道:“你以为拿到契书,把它烧得一干二净,就能保住你自己么?想得倒美,我早知道你当年干下的勾当,你的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就不怕被冤鬼索魂么?”
薛玉冠也冷冷地瞪着他,问:“你知道多少?”
柳红枫道:“我知道那十盏棺材正是血衣帮准备的,你掳来十个娼妓,装入棺材,运往瀛洲岛,与你同来的还有侯郎中,你们一同前往段家宅邸,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做出畜生不如的行径,我不知你们做了什么,但段启昌多半是雇佣你们来救自家少爷的命,他命你们签下契书,守口如瓶,所以这些年来,血衣帮才敢四处为非作歹,逍遥法外,有恃无恐。是因为你们握住了段家不堪的秘密,行恶的把柄。段家忌惮你们,才不对你们出手。”
笑意从薛玉冠的脸上褪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看来我决不能放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