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时务?”淑妃挑起细眉。
“不能。”苏塘却摇头,在她悄然变冷的目光里轻轻笑了下,“娘娘,您大可将那信送上太后的案板,揭穿我亲手将秦婕妤葬身于雪地的事。”
“只要您不怕臣妾将您也动了手的事说出来。”
淑妃抬起眼皮:“你猜到是我又怎样,长春宫的事早过去了,你有什么证据?韩美人可还在冷宫里活的好好的。”
她还以为苏塘能有什么家底,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不。”苏塘摆了摆手指,道:“我说的是,您用异香害萧妃,再唤旁人挑拨她纵火这事......”
云层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便有几分看不清淑妃面上的千变万化,像是一朵娇艳的花沾上灰尘,阴郁了几分。
“萧妃娘娘也在冷宫活的好好的,您说,是与我鱼死网破更好,还是留着东山再起更好?”
淑妃看女子从容不迫的面容,掐住指尖,她怎么会知道?她一个宫女,在宫里无依无靠,谁告诉她的?
若是她自己察觉的......
淑妃咬紧牙,带着几分陌生看她,看来终究是自己对她太过大意,被欺骗于表象了,明知道她有那等算计能陷秦婕妤置死,就不会是个好拿捏的软骨头。
可那又怎样。
苏塘又笑,“那您说,皇上又知道多少呢?”
她告诉皇上了?淑妃心里猛地一跳,但很快平息下来,冷着声调:“知道再多有什么用?苏塘,皇上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但于我,他会斟酌一二,这便是我与你的区别。”
苏塘低笑不语,淑妃有个外戚,太后与淑妃之间又有些瓜葛,她以为自己有几分重量也是不可置否的。
话到这才结束。
苏塘被璃清一人扶着往宫内走,马车声渐远,可她神情却一瞬间松懈下来。
“主子,那药包里装的是什么?”
苏塘听着风声渐弱,云卷晴空,叹气道:“红花。”
当年那事,除了淑妃、韩美人便是自己,淑妃定然查过韩美人,怀疑是自己不稀奇。
她不惧淑妃揭穿自己,她如今在这瞩目的位置上,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紧,暴露出那些事是迟早的。
而淑妃不会坐以待毙,她一时间被自己唬住不会冒险,可她在宫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轻易绊倒,如今自己惹了她的忌讳,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想办法踩着自己爬回来。
那些事……
以往是藏着,等到合适的时机。
可现在,她看了眼手上的佛珠,在微光下微有冷光,她想——行宫之后把真相悉数告知于他,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么?云掠瓦砾, 风声渐长。
“主子......”璃清咬了唇,话语间有几分颤抖,心揪在一块。
什么红花, 为什么淑妃要给她送红花?
“你记得那时候除了韩美人, 另一个给秦婕妤下堕胎药的么?”苏塘被她扶着手肘, 神情淡淡, “叫南悦。”
璃清自然记得, 那红花便是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两个人把矛头一其指向韩美人, 她才把实事坐住,再也洗不清。
“她是淑妃的人。”苏塘下了决断。
以往她便猜测有人与太医院的人有瓜葛, 能请到巫医, 又能往萧妃身边加奇怪的熏香,还能在不惊动李筠的情况下准备妥当堕胎药,这一条条一件件一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淑妃动用那奇怪的巫术之时她便察觉大概是她, 现如今她陷入困境, 亲自上门自爆了家门,苏塘才算是立足了设想。
淑妃这些年手上沾了多少的血?秦婕妤、萧妃、还有之前的意外身亡的洛美人, 无一不是与她有关,现在连贤妃也要被她绊倒,若不是棋差一着, 就要成功的时候皇上送自己的这串佛珠, 恐怕她现在便是在宫里如日中天的那一位了。
之前她以为自己无害,所以不屑算计她, 可是现在呢……
“是淑妃害的秦婕妤?”璃清一瞪眼睛,首先想的是这一条。
“......”
须臾,轻轻的叹气声自苏塘口中弥散。
“不重要了。”她微阖起眼眸, 睫羽拢起浅淡柔光,“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
天气朗朗,一匹匹红棕的马匹在宫门口踏蹄,从前到后的车队将近占了一半通道,数位禁卫军镇守两方,前方华盖明帐,檐角龙雕栩栩如生,又起群人嬉笑之声,结彩垂后飘荡,数辆华美的马轿紧随其后,踩过地面滚滚纤尘。
朱漆大门应声而开,随行之人宫婢、宦官、侍卫禁军近千人,李筠从简,并没有大张旗鼓。
宜妃的轿子紧挨前面的龙辇,毕竟眼下除了她以外,并无其他更尊贵的妃嫔了,虽然不是名副其实,但苏塘心安理得的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