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继续摸,摸到水草,摸到树枝,还摸到像是衣服一样的布料,她随手塞给赵婕妤,转手又要去摸,却撞上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瞬间疼得龇牙咧嘴,整只手都僵了。
不用看都知道,她的手绝对流血了。
李美人长到这么大,哪受过这么多的伤。但她强行忍了忍,忍住了疼,也忍住了眼泪,她继续摸,接连又摸到好些布料,一股脑儿全给了赵婕妤。
直让赵婕妤怀中塞满布料,大声说再多就抱不住了,李美人才停止摸索,然一颗心仿佛坠入冰窖里,凉得不行。
过了这么久也没摸到第三个人,难道她和婕妤姐姐已经被河水冲出很远了?
她和婕妤姐姐不会死吧?
正当她心生绝望,又被呛了口水时,“啪”的一下在狂暴的水声中毫不引人注意的轻响,她受伤的左手被握住了。
那一刹那,她又是疼极了,又是高兴极了,因为她终于听到姜洛的声音。
她甚至觉得这声音简直是天籁。
只听姜洛问道:“是美人和婕妤吗?”
“是!”李美人回神,边咳边大声答道,“原来娘娘你没和我们冲散吗?”
姜洛道:“没有。”
许是姜洛的出现给了李美人莫大的勇气,又或许姜洛就是她的主心骨,总之她回了更多的神,也有心问了:“贵妃姐姐和昭仪姐姐呢?”
“本宫在这儿,”更左边传来穆贵妃的声音,“昭仪也在。本宫数了,五个人都在。”
李美人道:“都在?都没受伤吗?”
穆贵妃说:“没有。倒是之前看见你摔倒,可碰着哪儿了?”
李美人道:“碰着腿了。不过没事,妾不疼。”
心知眼下这种被水流带得停不下来,只能抱着树干才能勉强不被冲散的状况,再疼也只得忍着,穆贵妃道:“不疼就好。等雨小了,咱们就上岸,到岸上了再说。”
李美人吸吸鼻子,应了声好。
听出她似乎是哭过了,姜洛道:“别哭,本宫在呢。”
这话说得李美人没能绷住,新的眼泪哗地流出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了。
她哽着道:“皇后娘娘,妾好怕。”
姜洛道:“不怕,有本宫在,谁都不会出事的。”
说完,用力把李美人和赵婕妤拽过来,让她俩也抱住树干。
赵婕妤怀里满是不知名的布料,腾不出手抱树干,李美人刚说让她扔掉,姜洛道:“不能扔。扔了就没衣服穿了。”
之前下水,她们身上都只围了浴巾,别的什么衣服鞋子都没有。
更不用说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就算停了,她们围着条浴巾也没法到处走动求救,只能靠这些布料救急。
李美人一听也是,便让赵婕妤把布料分成几份,每个人都分担了些系在身上,赵婕妤总算能抱住树干。
头顶暴雨不停,下方湍急不歇,腿和手疼到麻木,但李美人却很高兴,她们不会死。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打从心底里觉得只要娘娘在,只要她们五个人没分散,就绝对能从这困境中脱离出去。
她抱树干更紧了。
多亏水流持续不断地推着她们往前漂,连着抱了数个时辰的树干,她们也没脱力,甚至还有空说话,免得谁松懈了,失手掉下去。
毕竟脚下已经碰不到任何东西,往深处探了探,也全是水。
薛昭仪说经过刚才那个丈许高的小瀑布,她们或许已经漂到真正的大河。
大河。
李美人第一反应就是小喜公公说的那条漳水河。
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薛昭仪沉吟道:“来前未能看万明宫的地图,我也不知道先前那条小河走势如何。”
且这一路全靠树干被水推动,方向混乱,只知道时而往左,又时而往右,还时而打着转往回走,完全无法分辨东南西北,就更不知道那条小河可连通漳水河了。
“但愿是漳水河吧,”薛昭仪最终还是说道,“皇后娘娘不是派了御林军去那漳子村吗?若是好运,兴许咱们能碰到御林军。”
果然,她这样一说,李美人立马就高兴了。
倘若真那么好运碰到了御林军,脱困就变得再简单不过。
过了不久,雨势终于稍小了点,暗沉了一整夜的天色也开始发亮。借着天光,总算能堪堪看得清周围景物,姜洛左右环顾数遍,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水流不急,咱们游过去。”
“好。”
五个人都是会水的,即便像李美人伤了腿游不动,她也使劲蹬着没受伤的那条腿,尽可能地往姜洛指的那处游。
奈何此刻身处的河段水流没有变化,还是又急又凶,往往才游出一点,就又被推回原地。但没一个人气馁,她们不停地划水,被推回来了,就重新过去,再被推回来,再重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