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从那群禁卫的包围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目光警惕地看着屋中的内侍,进来后乖顺地对着福南音道了声:
“主人。”
极为熟悉的语调,福南音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也怔了怔。
“回来了。”
福南音声音低低地问了句。
“是,主人。路上耽搁了,主人恕罪。”
流畅自然的蒙兀语,虽然乍一看与李裴的轮廓极为相似,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漠北人。福南音让尧光从暗卫中选出一个与李裴相像的替身来,他以为如何也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内侍见大王要找的人到了,国师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倒是自己带的禁卫没有派上用场,不知怎么心中便带了几分可惜。
说话间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毫不知情的刘医工已经被带到了门外,内侍朝外看了一眼,冲着福南音躬了躬身。
“既然人都在这了,国师,就请随小人走吧?”
福南音从善如流。
走时他又朝着那个酷似李裴的暗卫投去了目光,后者也适时抬起了头,快步走到福南音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小人叫宗谈,其实是……”
福南音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在人错愕的眼神中道了句:
“不必说出来,我知道了。”
……
王宫之中,漠北王依旧在寝宫中踱着步。
自从几个月前将国师从长安带回漠北后,他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能安生度过的,不是忧虑要打进来的中原军,便是为朝中的一言堂和他岌岌可危的王权而焦虑难安。
如今中原撤兵,大权也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可不知为何,漠北王心中依旧不安。
仿佛如今眼前都是美好虚无的幻象,随着福南音的出现,漠北的一切终将会再此脱轨。
他的榻边上放着几封已经拆开的信,一旁的高几上搁着喝了一半的酒,蜡烛就要燃尽了,便有内侍进来换上新的。
只是在一阵窸窸窣窣后,内侍立在漠北王身边,恭恭敬敬道了句:
“大王,国师已经到了。”
漠北王一愣。
这么快?他还以为今晚之事要费一番波折……
转头看了看榻上那几封从长安送来的密件,漠北王眯了眯眼,压抑着心头某些不知名的躁动,沉声道:
“带他们进来。”
他们。
内侍会意,不一会儿就将福南音以及他身后的刘医工和宗谈都带了进来。
原本安静的寝殿中便传来几道或沉或轻的脚步声。
福南音躬身向漠北王行了礼,跟随的二人照葫芦画瓢,可漠北王的目光却只在福南音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便锁在了宗谈的身上。
——那日他就觉得这个仆从十分可疑,明明是身份低微之人,身上却隐隐带着几分不屈人下的气势和威压。若不是今日右相也提醒了他,那日在城楼上看到的中原太子,似乎便是这副模样的……
“你,抬起头来。”
他走到宗谈跟前,那叫人抬头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若他真的是中原太子……
还需要怕什么中原军?
可惜他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福南音那微微勾起的嘴角,笑意中尽是嘲弄。
“临淄王心思狡猾,大王最好莫要与之谋皮。”
他也看到了榻上那几封信——看来李皎果然与漠北搭上了线,就是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哪一步。
漠北王此时的心思全然不在福南音身上,他的目光始终聚在那张渐渐抬起的脸上。
他等了整整一晚。
连临淄王的心中都说,李裴如今并不在长安。
既然不在长安,为什么不可能是在漠北,他的眼皮底下?
宗谈将整张脸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漠北王眼中那份期待和兴奋一点点褪了下去。
“你……”
困惑极了。
这似乎的确是那日跟在福南音身后的人,可又不是。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半分可以引起人注意的气息,再寻常不过的眼神,再熟悉不过的恭敬顺从模样,就如一个真正的仆从——若是中原太子,定不会是这副样子。
漠北王还记得那日他靠近福南音时,那人猛然抬起头,露出的骇人犀利眼神。
“你叫什么?”
“回大王,小人宗谈。”
漠北王两眼紧紧盯着宗谈,原本困惑的神情终于被一片冰冷和被愚弄的愤怒替代。他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猛地回身看向站得笔直的福南音。
“好啊……好警觉,好手段,不愧是本王亲手选的国师大人。”
福南音看向他,面上适时带上了几分不解。
“大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