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_作者:苍策九歌(359)

2020-12-08 苍策九歌

熊负刍从未见过如白舒这般的人,但他相信放眼天下,也不会有如他一般的人了:“你将这天下看成什么了,”说改就改,岂是儿戏,“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对这个天下,有多么重要么!”

“不重要么?”微微侧头,如孩童般天真的看着熊负刍,“你知道么,楚国本不该这么快就亡的,也不该亡在我的手中。”说到这里,琥珀色的眼睛亮了起来,“赵国应该打的更长些,燕国也不该灭的这么快,甚至楚国——你知道么——”

白舒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忘记了身后的扶苏和蒙恬;“——你知道么,楚国本不该是舒带兵的,是舒请王上派舒来的——应该再长久些的——秦国走得太快了,你们已经追不上了——你们不可能追上的!”

像是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手舞足蹈的炫耀给熊负刍看他对这个玩具的喜爱:“你瞧,舒对这个天下,多重要啊!这个天下对舒,多么重要啊!”声音骤然拔高,带着癫狂,带着喜悦,带着扭曲,还有隐约似是错觉的哭腔。

他并未看见身后蒙恬与扶苏下意识退后的动作,但或许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多在意什么:“这万里山河,这广袤大地,这绿荫与流水既然都不愿给出答案,那我就自己写下答案好了——”

“知道么,多年前廉颇曾问过我,我的祖国在哪里。”他眼神灼灼,腰背笔挺,脸上带着病态的痴迷,“舒想了很久,然后有一天忽然就顿悟了。我的祖国,一直,一直,一直都在脚下啊!”

看着满面幸福之色的将军,熊负刍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他想过灭掉楚国的会是什么人。他想过是秦王的走狗,想过是执着杀戮的战争贩子,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故人,又或者是为了名利想要垂名青史的文人。

却从不曾想过,会是一个得了癔症的疯子。

“为舒所看到的的中华,为舒所想要的太平,为那多元却也统一的华夏,拜这万方生计,跪这千秋大业,为其生也为其死,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做那炬火成为那光——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无比幸福啊——如此,有何不可为,有何不可做!”

青年声音骤然拔高,然后在看到熊负刍不可置信的表情后回落。

他身上的兴奋和喜悦在撞上了熊负刍恐惧的眼神后,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沉稳的模样。甚至脸上的笑意都标准的与他踏入宫殿前一般无二——只是不见了脸侧的小梨涡。

“算了,”那癫狂的气质从白舒身上消散后,便还是那个受人敬仰的雁北君了,“你们都是清醒的人,是不愿意白日做梦的人,是不会与舒同污的清流。”

他这样说道。

“清醒的不去做梦的人,你们才是真实世界中正确的那个。”

只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正确,而是一个属于白日,繁华又瑰丽的梦。

我想要在梦中,看到太阳。伴着身后是酒杯落地的青葱翠响,白舒踏出了楚宫的殿门,那些是是非非,尽数随着楚王那杯酒,没入腹中再无可寻之处。

门外是明媚的天空和晴朗的阳光,陡然踏出阴影,阳光刺的白舒视线瞬间黑了下来,他不由眯起眼睛,才看到站在阳光下的副将:“将他葬了吧。”

知晓对方等在这里是为什么,白舒如此吩咐道,“宗族一个不留。”

“是!”对方如此干脆的反应让白舒忍着眼睛的不适,去看对方的面庞。只是还未等他看清,蒙恬和扶苏也跟着走了出来,并在听见他的话后,对他的命令发表了自己的提问:“你要杀楚国的王室?”

白舒理所应当的点头,似乎没有听出蒙恬话语中的不赞同;“听过一句话么,‘野草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留个昌平君在外逍遥就够了,舒不希望再冒出个什么熊大熊二的,顶着楚国遗族的身份,给秦添麻烦。”

“但是之前——”

“王翦将军是王翦将军,”眼睛微睁,一股杀意直指蒙恬,“王上既然将楚国之事全全交于舒,那么舒就有绝对的命令权。若是蒙将军还有疑问,等着回了咸阳,你我二人于王上面前当面对质,也无不可。”

那个时候,楚王室的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个日子了。

蒙恬也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军,自然不可能被白舒这样示意性的威胁所震慑,但白舒本也不是为了恐吓他,而是为了表决自己的态度。

明确了这件事却无商讨价值的蒙恬,喉结上下滚了一滚:“是属下逾越了。只是觉得那些妇孺着实无辜,且此事并无先例。”

“留着养着,等他们长大了反秦么?”白舒话语凉薄,在他看来,这是个病态的时代,一国的象征是‘王’而并非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