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重点却全然不在齐使暗示的点上,他没有对齐使说的‘秦齐并主天下’有所表示,也全然没有置会对方‘等过几年’的说法:“齐王要死了?”语气中是满满的担忧,“是得了什么重病,或者年岁到了?”
“咳,公子!”站在外侧的青衫少年不得不打断了扶苏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太失礼了。”
“有什么关系嘛,”扶苏眼睛因为笑容而弯起,“齐王不是扶苏的叔伯么,定然不会介意扶苏多关心几句他的身体不是。再说,齐使既然选择私下来见扶苏,也只是以长辈的身份来与扶苏聊聊天,这些话不会传出去的,对吧?”
说着,扶苏向齐使看去。
“自然,”齐使以笑作答,“还未问过,这位是?”早在他被迎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给他领路,领到了位置便站在扶苏身侧的少年郎,只是他在脑子里扒翻了很久也没能对号入座,想必不是什么名门出身。
“啊,他啊,”扶苏眼神一亮,“齐使好眼光,他叫英布,是白将军送来与扶苏作伴的。”如同没看见齐使瞬变的表情,“今日齐使来的可是真巧,往日他只知缠着白将军,怎么都不愿进宫,今日进宫还是因为他师父入宫了。”
齐使:“今日,白将军入宫了?”
“是啊,”扶苏坦荡的回答道,“听说又要有战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扶苏看着齐使,坦荡的给出了消息,“听说又要有战事了。”他注意到了齐使的身子一颤,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是偶然听父王与白将军提及的,说北方又有异动——”
“是啊,”英布也注意到了齐使的不对劲儿,他不动声色的向前靠了一步,离扶苏近了些,“自从将军将匈奴打退之后,那些蛮夷子就再也不敢冒犯我中原北部,为求生存只得深入草原向更西的方向而去。”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谁能想到他们又突然跑回来了呢。”
扶苏注意到了英布的靠近,他侧眼扫视而过自己的小伙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如今雁北已是我大秦的领土,那些蛮夷在北方云集欲图冒犯我秦国边境,父王自然要召见白将军商讨一二。”
齐使僵硬的身子松缓了一些:“秦王可是欲派白将军前去北方御敌?”声音里隐有激动之色,面上却是截然不符的忧虑,“可据外臣所知,秦国一直以来驻守北境的,不是蒙家么?这忽然换上一个赵国降将......”
“大概是因为草原恐白将军‘雁北君’的名号已久?毕竟十多年前便是白将军将那些蛮夷子打得不敢再入中原,如今他们卷土重来,父王应是觉得派白将军前去御敌的胜率更大一些,加之雁北都是他的旧部,应对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蒙将军就不在意此时?”齐使缓缓摇头,“依外臣所见,秦王此举极为不妥啊。”
扶苏看着齐使,身子微微向前倾侧:“况且是谁都没关系吧,白将军和蒙将军皆是我秦将。只要不让那些蛮夷子入主中原,无论是蒙将军还是白将军,是赢秦又或者是齐国,不都是无所谓的么?”
齐使看着扶苏,看着这位公子脸上的真挚和温和:“公子您毕竟年幼,又被秦王保护多年,殊不知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摆着长辈的态度,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扶苏的神色,做好了只要对方稍有变化,便立刻改口的准备。
然而他并未在扶苏脸上看到任何反感之色,有的是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毫无攻击力,没有不满和厌恶,甚至扶苏认真的模样让齐使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与对方商讨重要事宜,必须认真给对方讲清楚的错觉。
若是有秦国谏臣在此,定然能从此刻扶苏的神态认出那熟悉到令人手痒痒的模仿痕迹。
这幅无辜又天真,好似真的对对方所说话题全无概念的迷惑脸,正是每一次他们在朝堂上拿着证据试图与白舒对持时,对方会摆出来的表情——紧随其后的,往往是秦王嬴政那荒谬到瞎且毫无底线的偏心。
遗憾的是齐使并未直面过白舒,更无从知晓此时扶苏的表情究竟源于何处。对即将到来残酷一无所知的齐使看着扶苏认真请教的样子,成功的窃喜早已占据了他大半心神:“扶苏公子,那位白将军,可曾经是赵国的雁北君啊。”
扶苏眨眼,脸上一片纯良:“这有何不妥?”
齐使说到这里,就并未再说下去了,他看了眼和扶苏相聚只有几步之遥的英布:“公子既然觉得并无不妥就好,这位白将军将自己的弟子都送入宫,想必是外臣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