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弹额头的扶苏捂着头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向了嬴政的床,蹬掉鞋子后将披风一甩,在嬴政的大床上打滚闪到了里侧:“父王,快来快来!”他趴在床上,一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拍着外侧的空间。
即便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和嬴政再睡一张床,但这熟练的动作让嬴政心里某处柔软塌陷了下去:“你准备到底挺齐全的,”看着扶苏甩开披风就是寝衣的装备,还有明显就是在房间里穿的鞋子,“说吧,你计划了多久?”
“没多久啦,”扶苏收手,看着自己的父王在外侧坐下,然后半靠在床头,“好吧,也就那么半年吧?”
嬴政被扶苏这幅‘哎呀被你戳穿了,那我就不得不承认了的模样’逗笑了:“孤怎么记得半年前是你生日,你跑过来和孤挤一张床了呢?”他所有的孩子中,除却十八子胡亥,也就只有扶苏有这个胆子了。
扶苏装傻,三两下挤进了嬴政的被子中:“哎呀,好舒服,这个就是仲父说的那个什么棉花被对不对!”探出头,“父王我们吹了蜡烛睡觉好不好?”黑漆漆的眼睛映衬着烛光,看起来像是在使坏点子一般。
“别给孤转移话题,你是整个咸阳宫第二个换上新被子的,别以为孤不知道。”嬴政向床侧伸手,成人的力度自然远压孩童的,更何况扶苏也没挣扎的想法,所以不过三两下他就将扶苏卷成了一条肉卷。
扶苏没反抗嬴政的力度,他甚至借着自己被卷成一条的样子向下搓了搓,大半个脸都埋在被子下:“白天,”声音透过被子,有些失真,“父王想要告诉扶苏什么?”
“你觉得呢?”嬴政不答反问,“你觉得孤和你仲父想要告诉你什么?”
“才没有仲父!”像是春笋雨后冒头,少年人的头从被子卷中蹭的蹿了出来,“这么糟糕的主意,一看就知道是父王出的,仲父才不会这么做!”
这幅‘别冤枉别人,我知道是你做的,你别敢做不敢当’的模样,让嬴政恨得后牙痒痒,决定明天就要让扶苏知晓他敬重的那位仲父的真面目:“你以为你仲父是什么纯良大好人么,这主意就是他出的。”
奈何他这一腔坚定都没能偏过聪明的扶苏:“仲父才不会试图收买宫人呢,明明只有父王才能使唤动他们。”毕竟是嬴政一手带大的储君,扶苏相当的聪明,“在我的命令中掺杂私活,要是没父王的授意,我才不信。”
“英布可是你仲父的学生?”嬴政看着那小脑袋如打动的小老鼠,又慢慢的缩了回去。
“英布也是父王的人吧。”他小声猜测道,“父王给仲父的人。”
嬴政笑了起来,蹬掉鞋子后靠着床头,将自己的大长腿扔到了床上:“不错嘛,不愧是孤的儿子。”他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行吧行吧,反正孤是看明白了,在你眼里,孤就是没有你仲父对你好。”
他看着扶苏如一条蠕动的小虫,向他的方向用力扭了扭,然后向里侧一滚,拉开了杯子。
“父王,为什么是扶苏呢?”在被子发出哗哗的声中,扶苏的声音并不显耳。
“那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嬴政掀开被子的一角,盖住了自己的腿。
“父王给了,扶苏就要。父王若是要收回,扶苏也不会有意见。”自被子上钻入被子下,扶苏朝着嬴政的方向钻了过来,靠在了嬴政身侧。
感受到贴上来的扶苏,嬴政嗯了一声,垂手搭在他的后背上:“真心话?”
“但是还是会不甘心吧,父王最喜欢的孩子不是扶苏。”脸贴着嬴政的腰,“明明扶苏最喜欢父王了,父王却不喜欢扶苏。虽然想说‘父王不喜欢扶苏哪一点,扶苏一定会改’,但是总觉得那样父王就会更不喜欢了。”
这一片被摊在他面前的赤子之心,让嬴政感觉暖洋洋的:“知道你叔伯父成蟜吧。”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他那个败落在王位争夺战中的异母弟弟了,便是知道的人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其实作为其中的胜利者本人,嬴政对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忌讳,更何况毕竟同为他父亲的儿子,其实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知道的。”扶苏点头,“他想和父王争夺秦王之位,但是败落于父王手中。”
“知道他为什么败么?”
“因为父王比他更厉害,”扶苏想了想,“父王是祖父钦定的秦王,是人心所向。”
旁人说的是恭维,扶苏却是发自内心之言:“错!”嬴政的手自扶苏的后背抚过,“那个时候因为宣太后与华阳太后的缘故,秦国多楚臣。成蟜乃是楚人之后,而你父王是赵人之后,楚自称一派,他又被封君,自然有不少簇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