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兄弟两个都娶妻成家了,做爹娘的再偏心下去,两家嫌隙可不是就越来越大?
再说,当哥哥的苦读二十来年,才刚考中秀才,爹娘就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哥哥家送。
就连弟媳妇生了长孙,满月礼都没有哥哥考中秀才办得大。做弟弟和弟媳妇的,心里焉能不酸呢?
只可惜哥哥苦读二十来年,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还没等考中举人,就染上风寒一病去了。
五十来岁的爹娘受不住这个打击,病了两三个月,双双一命归西。
大嫂子本来也是个秀才家的姑娘,知书识礼,被娇养着长大的。
只是有一点不好,自生了鸾姐儿之后,身子没调理好。
生了鸾姐儿之后四五年,又怀了一个胎,生下来却十分的弱,没养过满月酒没了。自此之后,鸾姐儿的娘越发虚弱。
丈夫公婆一下子都没了,鸾姐儿娘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竟然一撒手也没了。
只留下鸾姐儿一个小姑娘。那年她才八岁,无父无母,又无兄弟。
钟全是做叔叔的,就算这些年和兄弟离了心,面对兄弟仅剩的这么个小姑娘,还能不养怎地。
钟全的婆娘虽然一向心里恨大房的人,可鸾姐儿一向乖巧懂事,对她这个婶子也一向孝顺。
再说,他们两口子得了爹娘的全部家财,家里养个小丫头,也就是填副碗筷的事儿。
鸾姐儿就这么在叔叔婶婶家又跌跌撞撞的长了六七年。
已经熬到她出落成清秀的大闺女,婶婶待她也有三分真心,看她颜色好,预备给她找个婆家发嫁的时候——
堂兄赌博欠债,把全部家当都输光了。
家里不是就她一个女孩儿,还有两个堂妹。大的十三岁,小的十岁。
就她一个不是亲生的。
鸾姐儿知道自己要被卖,想爹,想娘,想爷爷奶奶。想着娘若还是在,一定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人把她卖了。
可谁也救不了她。
鸾姐儿被风吹得脸上一凉,往脸上一摸才发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
她赶紧拿着帕子胡乱擦干,然后看着手上绣着菊花的绸帕子发愣。
自被冯公子买下后,鸾姐儿身上衣服穿的戴的都是冯公子重新给她置办的,把她打扮得比从前在家时还好些。
她本来以为冯公子花一百两这么多的银子把她买下来,又不吝惜钱财把她打扮起来,是要把她收房的意思。
身契已经在人家手上,鸾姐儿心中虽然难受,但也庆幸幸好没被卖到青楼楚馆,或是什么粗汉手里。
谁知道冯公子并不要她服侍,看她的眼神里还总透着为难,言语里几次都意思要把她安置下来,从此不管。
鸾姐儿怎么还敢一个人过活?
亲叔叔尚且能卖她,她一个有几分颜色的年轻女孩子,没有父兄来历依靠,自己独门独院的过日子,不出三个月,就要被人闯门劫走了。
幸好冯公子是个心善的人,虽然为难,到底把她带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鸾姐儿也对冯公子的身份多有猜测。
她一路上听商队里的人说话,竟然发现这一队人都是京城林尚书府苏夫人的人!
那一位对她横眉冷对的小爷,是这队人的头儿,听他们语气,还是和京城林尚书一辈的族弟。
鸾姐儿心中害怕这位林爷把她赶出去,但他也只是和冯公子争执几句,就由他们去了。
那冯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会不会是冯公子家中已有正妻,那位林爷便是正妻那边的亲朋,见冯公子买了自己,不明不白,以此气恼?
鸾姐儿心中百般猜测,最终立定决心,若是冯公子家中已经有了奶奶,可能的话,自己一定想个法儿离冯公子远远的,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只求奶奶千万别把她卖了。
林游等人验明正身进了城门,再行一会,便开始各自分头行事。
先点了两个人回林府,报给夫人说他们走一遭回来了,请问夫人何时有时间,他们好去回话。
这几大车的东西,也得好好运送到铺子里,清点入库。
这可是个大工程,总得有个半天功夫,所以林游林明两个衣服都不回家换一换,先带着人去把这件大事办了,出去一趟回来,才算功德圆满。
至于冯渊,林游又看了后头青布车一眼,朝冯渊努努嘴儿道:“清点入库,我和阿明就能干。你先把她安置了去吧。”
“只你不许往我住的地方领。”
自冯渊来后,是一直和林游住在一个院子的。林游不想日日还看着这个买来的女孩子闹心,所以意思是让冯渊自己找地方去安置。
冯渊松了一口气,就在马上朝林游抱拳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