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得远了,比人家早起再比人家晚睡,老太太想了叫人半天到不了,什么意思。”
“蓁儿也就算了,大不了就在东厢房里养着,女儿家跟着爹娘住也没什么。可芃儿长大总要有个书房。”
“前院书房二老爷一个,你一个,宝兄弟一个,先生上课用一个,哪儿还有好院子?”
“连琮兄弟环兄弟当叔叔的都没书房,咱们芃儿做侄子的上哪儿去想。”
王熙凤说完,长长叹得一声倒在枕上,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道:“咱们好歹还是长房长孙,住的院子还没有宝兄弟外书房大。”
“咱们还年轻,说不定就要添丁进口,这小院子以前看是够住,往后,哼。”
贾琏心中震动,也侧身倒在枕上,一只手往上搭在王熙凤头顶,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王熙凤,脑子里转悠着家里的事儿。
王熙凤知道有了成效,也不再多说,假做也跟着愁了一会儿,推他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饿我都快饿死了,快传饭。”
贾琏回过神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命传饭。
吃了晚饭便是更衣洗漱。
平儿带着丫头们端盆服侍他们两口子,贾琏看着平儿,再看看跟在后头的茜桃儿,再想想王熙凤说的话,觉得他们一家子现在住的这院子是有点儿小。
……别的不说,就是他万一再纳个小妾,也没地儿塞。
他堂堂国公府的嫡孙,让两个小妾住一个屋?
说出去就让人笑话。
连二叔房里周姨娘赵姨娘两个,起码都是一排三间屋子,还有耳房厢房。
贾琏越琢磨越憋屈。
他再想想他们如今住得这么紧窄,都是因着二叔一家子占了府里最好的院子,那心里的滋味儿就别提了。贾琏越想越憋闷。
那荣禧堂前院不算, 后院可是五间大正房的大院子,不管怎样也够二婶娘住了。
可二婶娘不知是怎地,放了正院不住, 偏又在旁边小跨院里起居。
那跨院也是前后三进, 三间上好的院子,全都二婶娘一个人住了,只在最后一进抱厦厅三间房里养着妹妹们。
正房空着不用,就是二婶娘一个人占了整整四个院子。
贾琏忍不住, 睡前在枕上抱怨道:“正经长子住在马棚子后头, 她倒好,就那一个身子住四五个院子, 真是不嫌折腾。”
王熙凤明知他是在说王夫人,只做睡着了没听见。
若是以前贾琏嘴里说出王夫人或是王家一点儿不好来,王熙凤定然不依, 要和他起来掰扯掰扯到底谁家富贵些, 她们王家哪点儿比不上贾家。
现下王熙凤早明白过来,她已成了婚,是大房的儿媳妇, 而姑姑是二房的夫人。
荣国府内大房二房早就矛盾重重,她就是站在姑姑跟前儿,姑姑得了好处,难道还分给她这大房的媳妇?
姑侄亲情虽然还有, 但姑姑更多的对她不过是利用。
娘家自然是她的后盾, 伯伯伯娘从小儿把她亲闺女一样养大。
贾琏是脾气好,惯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但他做男子丈夫的,日日听自家媳妇说娘家如何如何好, 时日长了,焉能不气?
自从王熙凤对贾琏死心,决定温存小意拉拢他之后,就再也没在他跟前儿说过王家如何如何了。
谁知这样贾琏反而对王家更上心了不少。他这往四川一去大半年看望伯父也算尽心尽力,回来也没特意在她跟前儿邀功。
果真男人都是贱骨头。
贾琏说完王夫人的不是,想到王熙凤还在跟前儿,心里一个激灵,忙扭头看她,讪笑道:“凤丫头,我不是……”
王熙凤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迷糊道:“怎么还不睡?”
贾琏暗地松了口气。
他看王熙凤睡意昏昏,凤眼半睁,鬓发散乱,更显迷人,就伸手把王熙凤搂在怀里,挨脸擦肩,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王熙凤嗔他一眼,把手搭在他脸上,闭眼一笑,由得他去。
却说梨香院内,薛蟠已是回来了两个月。他在王子腾身边呆了二年多,被王子腾日日摔打着教养,当真长进了不少。
他才回来时,薛姨妈都快不认识了。
薛蟠和宝钗是同胞兄妹,宝钗金玉之资端庄大方,他本来长得样貌也不差,五官和宝钗有个六七分的相似。
只不过薛蟠从小就顽劣,略长大一些当了家又胡吃海塞,酒肉穿肠,心里戾气大,脾气暴躁导致他小小年纪就有些横肉。
他脸本来又圆乎,再长些横肉,更是显得壮,倒把那些清秀俊雅都遮住了大半。
而在舅舅王子腾跟前儿,他日日五更起三更睡。
先还是在总督府校场锻炼,后王子腾直接把他扔到军营里去半年,看他把那些好吃懒做的习气都磨没,再让先生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找商家教他怎么做生意,怎么用下头的掌柜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