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承忽然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有些讽刺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凄凉无比。
房门紧闭着,是苏寒祁进去之前关上的。
那一刻苏允承甚至忍不住想要冲过去,但只能忍住。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着,知道裴清绮不是那样不守规矩的人,可心里面仍然是有团火在燃烧。
他们二人在封闭的小屋之内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苏寒祁会不会拥有她、像他以前那样亲她,那样拥抱他,还是会有更加亲密的事情……
苏允承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可是也没有办法离开,只能站在原地煎熬着。
他似乎感受到了上一辈子他和狄书萱成亲时,裴清绮的感受。
原来是这么难受。
即便裴清绮是为了不嫁给他才答应苏寒祁的,即便他当时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才娶了狄书萱和,那种看着自己爱的人和旁人在一起的感受却比任何事情都要煎熬。
苏允承开始后悔。
他为什么要重活一世?为什么给了他机会,又深深地将他的希望掐灭,他这辈子所求不多,为什么能这一点心愿都不曾实现?
他紧握住双拳,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一个方向始终没有移动半分。
他让那种滔天的痛感席卷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到让人难以忍受,却始终没有离开。
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苏允承几乎是自虐地站在那里,眸光猩红,隔着一扇门板的距离想象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连呼吸的每一下都带着碎裂的冰渣,又疼又冷。
……
天光破晓之时,苏寒祁终于醒来。
他睁开眼,一双眼眸如潭水深沉,先是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容,停顿了片刻,伸出手描绘着裴清绮的眉眼。
指尖传来的温度是真实和温热的,男人眼中还不是很清明,但是刚睡醒的惺忪让他本能地靠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里是在鸽房,他昨日醉酒在这将就了一晚,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只以为还是在东宫之中,又或许是在梦境之中,便让裴清绮趴在他的心口,拍着她的后背。
甫一闭上眼睛,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再睁开眼时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手停顿片刻,望向面前的女人。
见她还没有睡醒,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起身坐了起来。
她似乎是在这里守了他一夜。
大脑传来一阵痛楚,苏寒祁抬手用力地抵着太阳穴揉了一下,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他侧身看着裴清绮熟睡的面容,眼底下似乎有着淡淡的乌青,伸出手触了上去,在下面缓缓划过,带着一丝心疼和不舍。
裴清绮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没有醒来,而是嘤了一声偏过头去,将头侧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男人脸色缓缓柔和了下来,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爱和柔情。
他俯身凑近了她,看着近在眼前的樱唇,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直起身子,强行压下那股渴望,闭了闭眼睛。
外面又响起了一阵鸡啼。
他心里的邪火始终无法平静,苏寒祁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裴清绮身上,看着她睡得酣然的模样,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即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回了她的卧房,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随即关上房门悄声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日出薄云,笼罩下一层淡金色的日光,晨光熹微,凡间还未曾完全苏醒。
苏允承从没想过自己会像一个疯子一样,在院子里的那棵榕树下望着一个方向就这么望了一晚上。
他就这么站着,枯等着,等着苏寒祁离开。
他知道次日一早他必定会提前回到东宫,若是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能够等到他们出来时能够再见裴清绮一眼。
他如今已然变得这么卑微,可却统统都是他自找的。
苏寒祁的确提前离开,出来时还抱着裴清绮,他抱着她回了房间而后离开。
苏允承这才从阴暗的角落处走出来,在日光的吹拂下,他却像是被黑暗滋生出来的影子,不被裴清绮所容纳,也不被这人间所容纳。
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在失去了他的目标和心中所爱之后,如同凡间的一粒微尘,或者是飘絮渺茫,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落往何处。
他忽然就握紧了手腕,手臂上青筋爆起,虚无感比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无法接受裴清绮就这么与他一刀两断。
他永远都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