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雪肆虐。杜忘携着圣旨来到郊外小舍,与女儿道别。
掌珠读完圣旨,眼睛一湿,转身抹了抹眼泪。
杜忘扳过女儿肩膀,温声问道:“珠珠怎么哭了?”
掌珠不想给父亲添乱,抱住父亲手臂,下巴抵在他肩头,“兖州卫兵,大多是鲁王旧部,爹爹此去,必然困难重重。谨慎为上,爹爹万不可放松对身边人的警惕。”
“放心,”杜忘抽出手臂,搂住女儿肩头,拍了拍,“为父会保护好自己,珠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为父打理好一切,会快马加鞭来接你过去。”
到那时候,女儿就能彻底摆脱过去,重新来过,另觅良缘。
深夜,杜忘守在掌珠床边,等她熟睡,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正房,与刘婶和春兰交代了许多事,打马回城。
再有三日,他就要携兵赶往兖州。前途未卜,职责重大。这是来自帝王的信任,他绝不能辜负。
翌日一早,掌珠用膳后,拿起久置的针线篓,捯饬绣线。接下来三日,她要为父亲缝制一件夹袄。
一针一线无不倾注着女儿柔情。
想到父亲,此番就任之旅,看似没有硝烟,实则危险至极;稍微大意,就会有毙命的可能。掌珠想想就浑身冰冷。在这世间,她只父亲一个亲人了,再也经受不起痛失亲人的噩耗了。皇命难违,兖州的军民也等着被安抚,她不能任性,不能以己私欲,让父亲难做。
深夜漫长。掌珠顾不得休息,一针一线倾注柔情,尽自己的心意。
出发日,杜忘本不想让掌珠来送他。可掌珠还是进城来了。
城门外,杜忘一袭玄色劲装,威严肃杀。可面对女儿时,男人眼底全是温柔。
将士们不禁唏嘘。原来,不苟言笑的杜大人,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时辰不早了,为父要出发了。”杜忘揉揉女儿发鬟,嘴角挂笑,“为父给你安排了十六个暗卫,平日里不会打扰你,一旦有风险,便会现身。珠珠不要怕,安心等为父来接你。”
掌珠将棉夹袄塞给父亲,“天冷,爹爹注意保暖。”
杜忘嗔道:“做这个,多费眼睛。”
掌珠摇摇头,展臂抱住父亲,喃喃道:“爹爹珍重。”
杜忘心里不舍,面上淡然,转身之际,泪湿眼眶。
——乖女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为父来接你。目送人马远去, 掌珠抹把脸,看向春兰和刘婶,“咱们回去吧。”
她们是从北城门进城的。想要回到小舍, 还需再次穿梭闹市。春兰许久没有回城过,很想去陈记雅肆打包几样菜品,便道:“刘婶陪小姐先回, 我去买点小吃,稍晚再回。”
刘婶忙道:“你一个小姑娘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春兰摆手, “我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不会走丢的。”
“论起这个, 我比你熟多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争个没完。
掌珠因赶制棉夹袄熬了三宿, 不眠不休,加之担忧父亲, 这会儿困顿至极。朝她二人摆摆手,“别争了, 你们一起去吧,我自个儿回去。”
两人知道小姐身边有暗卫,不会有危险, 于是结伴去往陈记雅肆。
掌珠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头。回想那夜,萧砚夕将她扛进屋子,让人带走其余人, 等后半夜,春兰她们回来,说季六小姐被太子带回京城了。
自那日起,两人还未见过面。今儿该探望探望她。可想到自己的身份, 不便出现在京城,于是作罢了。
可冤家路窄,正当掌珠停在一个摊位前挑选玉饰时,身后传来一道讥嘲的声音——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掌珠扭头看向对方,拢起黛眉。
方小鸢抱臂站在马匹前,一脸不屑,“杜大人跟太子保证,在京城再也看不见明掌珠。我今儿是瞧见鬼了?”
掌珠不理会,提步要走,被对方拦下。
方小鸢攥住掌珠手臂,“你父女出尔反尔,该不该挨罚?”
掌珠不耐道:“放手。”
真当自己是凤凰了?方小鸢不屑道:“一个被圣上丢弃的破篓筐,傲气什么?”
圣上...至今听起来有些陌生,掌珠掐她手背,“你松手。”
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方小鸢一把拽住掌珠头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对本小姐动粗,活腻歪了?!”
如今,杜忘不在城中,想欺负她,根本没有后顾之忧。方小鸢忍了许久,今儿终于逮到机会。
路人指指点点,无人敢上前帮忙。
掌珠一脚踢在对方小腿上,“松开!”
方小鸢吃疼,抬手落下一巴掌。
“住手!”一男人突然出现,扼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