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让何安随便在街上买了八家天灯,就有三家的天灯有问题,这概率非常高了。如果说整个汴京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天灯都在升天后不久出现问题,便真如王四娘所言,天上会下火了。
“可这放天灯的时间大家不可能都约好了呀,先放的着了火,必定会引起军巡铺的注意,及时下令禁止。我觉得他们这主意也不怎么样!”
萍儿见崔桃沉着脸,赶紧灭敌方的志气和威风,骂他们愚蠢。
“往年可能如此,但今年不一样,官家会在上元节亲手放飞最大一盏天灯,此之前谁敢先于天子放灯?百姓们为沾光,大多会选择在皇帝放飞之后不久,也纷纷放了自己的天灯,刚好是‘不约而同’。”
萍儿撇嘴,丧气道:“那他们还真不咋蠢啊,怪聪明的。”
“怎么能长他们的志气!”王四娘啪一下拍在萍儿脑瓜上,“咱们这不是提前一日知道了么,明日才上元节,今天咱们美丽漂亮的崔仙姑肯定就给处置妥当了。”
崔桃苦笑一声,“这事儿还真有点麻烦,发现得有点晚了。”
“一天时间还不够么?”王四娘嘴欠地又强调一遍,在她眼里崔桃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这事儿都提前知道了,她打心眼里认定崔桃肯定能解决。
“我还真不行!”崔桃对王四娘道。
王四娘还是不信,直到她们稍作调查之后,听了萍儿的总结,王四娘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问题天灯价低便宜,来自不同店铺的售卖或赠送。虽然他们货源出自同一处,但售者大部分不知情。源头倒是可查,不过我猜这会儿人应该早就藏起来了。而这些天灯已经大批量卖出去了,却不好找回。汴京几十万户,挨家挨户检查,要出动多少兵马才能查完?几乎不可能做到。发禁令倒是可行,一样会打草惊蛇。”
“啊?那这么说,我们想要缉拿反贼就得冒大险?若这只是冒我们自己的险,江湖儿女倒是不怕什么,义没了还可以反顾!但是冒着官家和汴京百姓的险,咱们是不是有点玩得太大了?”
王四娘心紧缩了一下,忧心忡忡地向崔桃接连发问。
“我没家人救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输得起,可你们俩可输不起啊!特别是崔娘子,那么俊俏可口的俊郎君还没吃到呢,多遗憾。要不今晚上,你们先把事儿办了?再怎么说,咱们别留遗憾啊。而且我听说这没破身的女子去了下头,吃亏啊!”
王四娘的脑袋随即就挨了一记,她哎呦一声还没缓过神儿来,又被萍儿狠狠打了一记。
随后至韩琦那里,韩琦听说天灯的事儿,倒是笑了,只谈了一声‘原来如此’。
徐巍刚好在场,听说这情况吓得没了半个魂儿,马上提议韩琦还是提早收手,总之能抓到多少是多少。
不及韩琦说话,王四娘就先反驳了徐巍,“我们娘们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怎么吓成这样子?”
“我……”徐巍噎住,本想拿官家的安危说事儿,可转眼瞧韩琦一直跟崔桃说话,心无旁骛,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讲了。他还能聪明过韩琦不成?人家道理都明白。
韩琦问崔桃:“可还记得武大娘的胭脂铺的武恒?”
“当然记得,他可是一位厉害的妙人,嗅觉超乎寻常的敏锐。”当初地臧阁胭脂铺的东西,正是多亏了武恒辨识,才准确知晓产地。
“我想请他帮忙,但这人脾气古怪,便知是官府的人也坚决不见。倘若以强硬手段逼他,依他的性子怕是会宁死不屈,反而更难游说。”
“包在我身上。”
半个时辰后,崔桃就将武恒请了过来。韩琦当即就叫人带武恒去前往码头,不仅是漕运的船只还有粮仓,都请他走一遍。
崔桃猜到大概,“听说武器跟着漕运的米粮一起运来的情况已经查实了。这时候让武恒去,可是因为这武器里有带味道的?”
“有这样的怀疑。”韩琦应承完忽然想起什么,马上嘱咐属下,再带武恒去一趟金祥窑厂。
因为明日便是上元节,皇帝会在张灯时游金明池放天灯。故而今日这一夜,城中开始加强戒备,除打量禁军参与巡逻检查之外,军巡铺的人也遍布大街小巷。
次日天未亮之前,有两辆运货的马车持枢密院的腰牌匆匆入城,最后却悄悄驶入了开封府。两辆车上装得都是铜罗,分派到了军巡铺各处的队伍的手里,保证每条街上都会被分派一个锣。
汴京各主要大街都挂满了灯笼,尤其以御街、东大街、西大街等处最为壮观,可谓是四十里灯火不绝。
金明池处,除了四处挂着通明的灯笼,还有用灯结起的大型山棚,每一盏灯上都画着不同仙人的故事,并有五色彩灯结出:驾狮子的文殊,以及跨象王的普贤,分别于手指内五道出水,下有木柜蓄水,盈满后再如瀑布般流下,在灯光的照耀下,瀑布宛如会发光的银河,美不胜收。更有草结成的两条巨龙,内置千万盏灯火,远远望去,如双龙霸气地从池中飞腾而出。且还有高四五丈的彩灯结出的各类人物,内设巧妙的机关,令这些‘灯人’都可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