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到面颊上, 康子晋睫毛颤动,被迫从昏迷中醒过神来。
他的脑际十分不适,张开眸子后, 视线所触,是突兀的岩石。
下一息, 顶上的一滴水直直地,砸进他还没有完全聚焦的的眼睛里——生疼。
康子晋想抬手去捂眼,也许是动作大了,胸部与腹部竟传来一阵牵扯的疼痛, 几厢叠加,饶是他这样耐痛的人, 也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闭着眼,等那几阵接连的疼缓过去后,抬起左手,去摸自己的额头,触到的, 也是一层布。
那布系得委实紧了些,难怪他额头不仅烫,还活像被人强力摁住一样, 勒得慌。
康子晋撑着地, 十分吃力地,把身子往左边挪了些, 避开那渗水的地方。
就做了这么一件事,他竟然开始微微喘气,看来,确实是伤到了。
稍稍平复了鼻息后,他正打算要尝试着坐起来, 就听洞外传来一声急呼:“呀!你醒啦?”
是岳清嘉回来了。
康子晋把她上下扫视了一遍,见她除了披头散发、外裳有些泥污外,行走还很平稳,看他醒了,甚至还小跑起来,那抱着树枝的两臂看起来也无甚大碍,就连那张脸,都是干干净净没有蹭伤的。
康子晋心内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己——
慢着,他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难怪他觉得自己这腰间松垮。
他的衣襟,是凌乱地半散开的,像是被人极其敷衍地掩上的样子,而本该在他腰间的鞓带,则大咧咧地被放在他的脚边。
康子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连忙要起身去拿自己的鞓带,一时忘了身上的伤,果不其然又是痛感袭来。
“别别、别动啊,你受伤了!”
岳清嘉连忙快跑几步,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扔,就过去搀住人。
康子晋被搀起,人还没缓过劲来,上身就被摸了两把,摸他的人还惊讶不已:“咦,你身上怎么湿了?”
岳清嘉抬头一看,恍然大悟地咕哝道:“这破地方怎么还漏水啊?”
她想了想:“你湿身了,这是要烤火的罢?你等着啊,我去把火给生起来。”
康子晋奋力把要转身的人给拽住,喘了半天气,才问她:“这是在何处?”
岳清嘉茫然四顾:“这、山洞啊,很明显罢?”
康子晋提起一口气来,却被那气给呛到,低声咳了几嗓子:“我是问,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话,他略显暴躁地,去扯自己额头上的布。
岳清嘉连忙制止他:“诶?别扯呀,你头受伤了。”
两人这么一动作,康子晋本来就松垮的衣襟又散开了些,露出里面缺了大块边角的中衣,以及绕了一圈的、微微渗血的布条。
急忙去掩住衣襟,康子晋简直气得脸都要和额头一样烫了,他喘着气,指了指自己的外袍。
岳清嘉倒是看懂了他眼色中的疑问,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不撕你衣裳,拿什么给你包扎头和腰?你这俩地方可都流了血的。”
康子晋:“……”
她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男女之防?
若是今日与她同坠在这崖下的,是其它男子,她是否也会这样万不顾地,随意解人衣襟?
这样想着,康子晋越发火气冲天,咳得也越发凶了。
岳清嘉赶紧去帮他拍背顺气,等平复下来,康子晋瞥着她,哑声问:“这怎么回事?我们为何会在这处?”
“你不记得了?那会儿咱们掉下来…”
这崖下原来有好几层,幸好岩上的歪树多,他们掉下来的时候,中途挂了好几颗树,得了缓冲,才没有摔成八瓣。
因为岳清嘉是被康子晋抱着往下掉的,一路都是康子晋给她做肉垫,那伤,自然也就基本都在康子晋身上了。
她的哑穴,也是他在意识全无之前,帮她解开的。
把人给拖到这山洞后,岳清嘉扒开他衣裳仔细检查过,额头磕破了、腰上喇了道口子,背上也有好几个地方隐隐发青,唔…下面她就不知道了,裤子实在没好意思扒,但被她压了几回,搞不好屁股也压青了的。
岳清嘉念经一样,把俩人坠崖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又疑惑地看着康子晋:“也就两个多时辰前的事儿吧,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因为发着热,康子晋的头一抽一抽的胀疼,他疲惫地闭上眼,往洞壁一靠,这会儿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回她的话。
岳清嘉当然是头一回见这侯这么病怏怏、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看他抬起手,用温度低些的手背去贴没被布覆盖住的额头,知道应该是烫得不舒服,就掏出用他中衣做的帕子,去外边一个相对干净的石洼里头蘸湿,再回洞里把他的手拿开,把原来那布给解下来,用湿帕子在他头顶搁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