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层抽开,里头摆着几条象牙手钏、缀着宝石的抹额、罕见的珐琅坠子,最上头那层,则卧着各色水精玛瑙雕成的佛像摆件。
康子晋挑了几样后,董掌柜又从上头那层旁边的小格子里,拿出枚红如牛血的平安扣来,递给康子晋:“方才收的,想来是姑娘家会喜欢的,侯爷您瞧瞧,看是否要带给二小姐把玩。”
还不等康子晋接过,栖桐就惊大了眼:“这、这不是那日马球会的彩头么?”
细细一问,三言两语便知卖主何人。
离了远盛典铺,回府的马车上,栖桐一脸难言地咋舌:“这可是承静郡主给的,居然就这么拿来抵钱,那位的心可真大…”
康子晋拿着那珊瑚扣,在掌心指腹间摩挲了一阵,扔进漆盒中,淡淡地说了句:“先收着罢,莫要让人瞧见了。”
这珊瑚扣是打着妙姐儿的名义讨来的,要是给人瞧见了,受指摘的,也是他博安侯府。
再想想那岳府小姐上回在自已铺子里花钱,那般肉痛得紧的模样,康子晋捏了捏眉心,又浅笑着,无奈摇头。
不仅一两银子没挣,反给她倒贴了不少钱。
算不算倒蚀了把米?敞开肚子吃了一通后, 岳清嘉终于舍得回府了。
因为岳憬今天又没有准时下值,岳清嘉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刚好,钟氏想起昨天康宛妙来寻她的事, 便留了她说话,告诫她不要和康宛妙过多往来。
没想到这一张口, 却引来了女儿的连环追问。
钟氏听她问题越问越细,甚至连自己爹爹在朝堂上、廨署中有没有对家这种话都问出来了,不觉好笑:“你这孩子,怎么最近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
岳清嘉卖乖讨好道:“女儿也这么大了, 在外头与人往来时,心里总得有个数。而且您刚刚那样叮嘱我, 不就是怕我惹事么?而且这都京城里的王公侯爵、皇亲贵戚也不止博安侯府一家,朝堂上兴风作浪的,肯定也不单是他们,还有哪些要注意的,您既然都开口了, 就与我细说说嘛。”
钟氏被说动了。
她忖缀着,女儿确实不小,近来又总往外头跑, 她性子这样跳脱, 要是真因无知而惹了什么事反倒麻烦。
挥退下人,钟氏阖起门来, 把从丈夫那处听到的事说了些给她话,希望她能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在外头行事或与人交往时,稍微留个心眼。
于是,岳清嘉便从老娘口中, 得知二皇子侧妃换了人的消息。
“……”
怪不得那萧嫦那么得意,而萧绵又那么听话,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还没从这个劲爆的消息里回过神来,岳清嘉又得知,自己老爹竟然要升官了?
这什么个意思?
难道说,梦都是反的?
那敢情好!
岳清嘉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儿。
这说明,不止她老爹会升官,她梦里那侯娶自己表姐的事,也不会发生!
心宽了,夜间就睡得酣甜。
可这样舒服的时光,也就持续到半夜。
整个岳府都酣眠梦沉之际,大门上的门环被人拍得震天响。
守门的仆役拖着满身困意去开了门,门外,是晨间跟着去上值的,岳憬的贴身小厮。
他明显是一路疾跑过来的,这会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撑着膝头顺了会儿气,便往主院跑去。
没多一会儿,主院里里外外都亮起了灯。
再过了片刻,大半个岳府都人声躁动起来。
岳清嘉被凌姜和邀月摇醒,她撑开困倦的眼皮,用掌心揉了揉双眼,话语间还带着浓沉的睡意:“怎么了?”
凌姜吓得嘴唇都泛着青紫,她颤声道:“小姐,出事了,老爷被抓了!”
岳清嘉睡意退散,眼睛瞬间睁大,全身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弹坐起身,接连爆出几个问题:“什么情况?怎么回事?消息属实吗?”
邀月抢着答道:“方才夫人院里的来人说的,想来不会有错,对了,夫人让小姐您快些穿好衣裳过去呢。”
岳清嘉一骨碌起了床,在两婢的服侍下,快速穿好衣裳,顶着夜半的寒露去了主院。
钟氏正独自在房内来回踱步,她不停捻着手里的佛珠,嘴里念念有声,明显是极度的心神不宁。
见女儿来了,钟氏停下步子,招她进来,神情凝重地叮嘱道:“嘉嘉,明日城门一开,你便与你表姐一道去信洲你姨母家,路上乖乖的,若是吃了苦,忍一忍便过去了,你姨母素来疼你,等到了信洲,日子就跟在都京一样的,啊?”
岳清嘉被这安排搞得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娘要让我和表姐离开都京?为什么?爹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