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_作者:baicaitang(89)

2020-12-20 baicaitang

“荣颖!”荣冷道,“你之前对他下的药,毁了他身体的根基。”

荣颖毁了他的身体,陛下杀了他。

荣颖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荣哑然,“我同你无话可说。”

荣颖瞧着楼阁下覆盖长廊的大雪,“既无话可说,兄长又何必多留?”

后来,风声呼啸入耳,雪中只剩荣颖一人的时候,他脸上凝固的假面渐渐粉碎,眉目之间如罩薄雾。

那个夜夜入他春梦的人,就要死了。

第九十章

西北大军于漠河新州迁回邺城的时候,雪岭下的护城河已经结成深冰。

这一场仗打的实在太长。

人人知道漠河一役将要载入史册。

漠河以南十五州从战乱时落入突厥人手中。

楚高祖皇帝于小周山起事将胡人赶出中原,重整疆域,收复大部分失地。

唯独漠河十五州地形易守难攻,一旦失去极难拿回来,后历时五年败兵而归。遂成三代帝王的心病。

却没有人能想到,在宣帝手中,秦王的黑甲铁蹄下将已归入突厥汗国百年的十五州夺回。

战事最凶险的时候,宁轲在战中替楚钦舍身挡剑,被突厥汗王赫连丹一刀砍穿心脏。

楚钦亲眼看到宁轲的铁甲一道道皲裂,里面翻出了软红烂肉。

人倒在了血泊中,血迹尚未干透,身后的旌旗猎猎昂扬。

将士们踏着一具具尸首俨然杀红了眼。

赵茗诸人护送回营帐中已经不行了,距离人去不过四五日的事。

关外哪里有像样的葬仪。

宁轲生前喜听芦笳,满营尽是悲凉的芦笳哀音,全无半分打了胜仗的喜悦。

赵茗红着眼睛,手中握一杆红缨枪,抹了一把眼泪。

楚钦道,“赵茗听令!”

“赵茗接替宁轲之位,扶宁轲灵柩,随大军返京!”

返京前一夜邺城上下挂满白幡。

邺城的百姓还记得这位将军马上的英姿,和他骑马经过闹市时温文有礼的模样。

边关的百姓纯朴而长情,对这样一位年轻将军的牺牲,给予了他们所能付出的全部怀念。

西北的军人在秦王邺城的将军府中个个饮尽了烈酒。

“宁将军那个人就是死倔,身上带着伤不让他出来,非要!”

童章苦笑,“老子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同他婆娘交代。”

林舒没有吭声,除了冰冷血红的眼,他看起来仍然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茗却知道,正是这双看起来不够有力的手,杀死了突厥人自阿必其死后第二员大将,造成了突厥人此后数月节节败退的走势。

楚钦少年征战,看惯了生死,而身边人的死去却是头一回,手中的酒坛不曾放下过。

赵茗是宁轲一手带出来的。

他跟着宁轲连日血战,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屠夫。

过去解开女人罗带的手如今用来杀人,砍下的人头数以百计,京城花眠柳宿的日子再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与他同住的孟飞死了,宁轲也死了。

很多人都死了,变成塞外游荡的孤魂野鬼。

漠河新州积尸百里,白骨曝野,每一片枯黄的草叶上都沾着腐腥。

古来征战几人还。

赵茗年轻的面颊上一道道龟裂的伤,英气的眉眼中带着远非他这样的年纪该有的惨烈。

西北的血火将他磨洗成为真正的军人。

当时的情形凶险,死的若不是宁轲就是秦王。

所以人们悲痛之余却又庆幸。

压垮这群军人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

楚钦喝多了酒,他没有醉,人踉踉跄跄从雪中起来,酒坛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进了正厅,行至书案前,书案上堆叠着来自京城的密报。

周太皇太妃与自己唯一的孩子隔着一道明灭的烛光相对而立。

历经三朝的女人对眼前肖似丈夫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当心乌云会长久遮蔽太阳。”

楚钦看了他母亲一眼,知母亲的心思。

沉默良久,楚钦对自己的母亲道,“儿子不是太阳。”

周太皇太妃指着案上累积成山的书信。

“你长久征战,想必不知道朝廷的消息。赵家倒了,内阁被废,连根倒下的势力一批接着一批,如今朝廷扶持皇后的母家荣家,权力一边倒向士子儒生,内阁之前推行的改革军制也被一朝再度废除,你们这些武将哪里有明天?”

“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他母亲死在了你的手中,甚至听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以为你和骊妃……即便陛下如今厚待你,日后很难不对你动杀心,你这是要和历朝历代的那些将军一个下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