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己面无表情地拎着一盏风雨灯,静默地立在一侧。君桥的脸色很是苍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就如她们从北口绳梯处坠下来一样,面前的隔间在地上摔碎成了木板片,牵引隔间的结实绳索此刻像一条盘旋的大蛇,安静地摊在地面上。
天色很晚了,雨阴沉沉地下,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
轻欢走到君桥身边,君桥抬眼看了看轻欢,嘴唇轻轻翕动:“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对吗。”
轻欢无力地点点头:“知道。”
“四个出入的通道全部毁坏。我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囚困在乱花谷中。”君桥闭上眼揉揉眉心,“不,不只是我。是所有人,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乱花谷中。……可究竟是谁,他想做什么……”
“天晴了,修好就好了。”
右长老淡淡开口:“姑娘想得太简单。之前说是天晴后维修,也是在其他通道保证通顺的前提下,比如要修北口绳梯,就得要有人从其他绳梯上到崖顶,上下一齐,才可修护。乱花谷地处极深,周围都是垂直的悬崖,轻功再好的人都找不到着力点可以跳这么高。”
成烛明目光中有些说不清的东西闪动,顷刻便消失。
“总有办法的,只是成公子,怕是要耽搁你们一些时间了。”君桥轻声道。
“无碍,少谷主不必顾虑我等。”成烛明回道。
君桥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道:“轻欢,你来主厅找我有什么事吗?”
“师父担心你缠上些麻烦事,让我来瞧瞧。”
“她担心我?”君桥牵强地笑了笑,“你先回去罢,替我谢过你师父。”
轻欢叹口气,便先径直回了客房区。
轻欢走到房门口,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她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屋里很干净整齐,一如她离开时候的模样。南泱端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水慢吞吞地喝。见到她后,南泱搁下茶杯,轻声道:“回来了。”
“嗯,发生了些事,回来得晚了。”
“是有点晚,饿了么?我去叫人端点饭菜来。”南泱声音很轻,听起来竟含了抹不同与往日的温柔,还有一点点被掩饰起来的虚弱。
“怎么,不关心关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生什么,都及不上你饿了重要。”
轻欢轻笑了下,摇摇头:“是师父饿了吧?算起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不晓得师父吃不吃得惯中原这边的食物,我还是亲自去厨房做几道菜吧。”
“……我同你一起去。”
南泱站起身来,慢慢走向轻欢。她的目光中盈盈一抹令人心疼的落寞与留恋,好像在走向一个她永远都够不到却极渴望去触碰的幻梦。
轻欢却没看见南泱的这抹神情。她目光看向门外,笑道:“好啊,师父虽然不擅下厨,但要是常年在我旁边学着,多年后也就能学会了。”
“是,许多年后,我定就学会了。”南泱拉住轻欢的手,跟着她走出门外,口中轻声呢喃,“许多年后,我学会了,便只做给你一人吃。”
“没事,不急,我们有好几十年呢。”轻欢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南泱低垂了眉眼,隐在袖口中裹了纱布的右手微微颤抖。“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凉?”轻欢握紧了南泱的左手,皱了皱眉。
“我的手惯常是凉的。”南泱淡淡回道。
轻欢上下打量了一下南泱,目光锁在她藏得有些刻意的右手上:“你那个手怎么了,怎么藏那么深?”
南泱抬眼对上轻欢的眼睛,也不再掩饰,翻起缠着纱布的右手给她看:“瞒不住你,你走了以后,我倒茶时不慎打碎了茶壶,被碎片割了手。已包扎过了,无大碍。”
“你活了这百余年,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果真是个尊主,被伺候惯了”轻欢皱着的眉一直没舒缓,捏着南泱的右手腕仔细看了看,“一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不,不许你帮我上药。伤口很难看,你不要看。”南泱缩回右手,眼睛垂下。
“一个伤口而已啊,再说,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有什么还不许我看的……”
南泱耳朵尖泛红,若是平常两个人在屋里说说这样的话,她倒也不觉得什么,可这正走在路上,旁边还时不时经过几个乱花弟子,埋在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忙喝止轻欢:“放肆!”
“是是是,我尊敬的师父大人,我放肆,”轻欢语气中带着宠溺,抬手揉了揉南泱的头发,“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伤了自己,叫我担心。”
“……”南泱不禁暗忖,分明是她照顾了这小崽子十几年,怎么到头来,还要被她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