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愈发无言以对,心里一片茫然:她是答应了吗?她能不答应吗?他们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并没有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将来能做些什么……想到这里,她的眉头紧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变得沉郁了起来。
瞧着这双干净无比却已满是心思的眼睛,何潘仁只觉得心底有个地方仿佛被刺了一下,几乎不假思索地倾身向前,放低了声音:“你也不必如此忧虑,这世道原是没什么道理可讲,你若太怕辜负别人,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他的声音轻飘得仿佛耳语,凌云却只觉得耳边仿佛轰然一响,下意识地往后一闪,一言不发地盯住了何潘仁。
何潘仁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他说话做事看着随意,骨子里却绝非冲动之人,怎会突然间说出这番交浅言深的话来?看着凌云警惕的眼神,他心里苦笑不已,却也只能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三娘很像我的一位旧友,他就是为旁人想得太多,最后反而辜负了他自己,也不知怎地就把话说出来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娘子原宥。”
凌云耳根犹自发热,但瞧着何潘仁坦然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只是他的话语声此时似乎依旧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莫名烦躁,让她心惊不已……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屋子仿佛突然变得有些闷热,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粘稠,以至于最简单的话语到了嘴边时,都沉重得难以出口了。
就在这难捱的静默之中,门上突然“砰”地响了一声。凌云不由如释重负,提声叫了句“进来”。门帘一掀,小鱼果然一阵风般地卷了进来,动作之快,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她手里还拎了一个人。
抬眼看到何潘仁,小鱼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那匪首也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何潘仁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随意,向小鱼展眉一笑,随即提笔蘸墨,在铺开的白纸上挥出了一条长长的墨线。
抬眼瞧着那匪首,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说吧,你们这些好汉到底是怎么划分地盘的,各自又有多少人马,擅长哪些手段?还有整整一夜,你也别想着能糊弄过去,不然待到天明时,后悔的人只怕不会是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匪首不由哆嗦了一下,他自然早就注意到何潘仁了,见他一路都没开口,只道是个闲人,没想到此时真的对上他懒洋洋的笑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寒意。
他忍不住又瞧了瞧凌云,却见凌云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对上了他的视线,才淡淡地道:“我只想听真话。”匪首只觉得双腿一软,顿时连哆嗦都不敢打了。
他心里再不敢有一丝侥幸,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小的这就交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实在抱歉,手感太差了。玩得太嗨果然是要遭报应的,泪!好在现在修改不用花钱了……明天争取码个肥章报答大家的支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六月的清晨, 天边已早早地染上了霞光,风里却还带着夜晚的清凉, 正是一天之中最适合赶路的好时辰。每到此时,驿舍自然也是格外繁忙。不过这天清早,当凌云走出房间的时候, 却只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不但没有车响马嘶之声, 就连说话声脚步声都听不到半点, 整个驿舍竟似比昨夜更加冷清。
想到不久前那位匪首说过的话语, 想到驿路上那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凌云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这条路上的所有驿舍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冷清吧?
没过片刻,众人也纷纷走出了房门。小鱼耳目最是灵敏,往院里一站便皱起了眉头:“半夜里我明明听到有好些人回来了, 怎么早上又是这般死气沉沉的?”
玄霸打着哈欠笑道:“你也知道他们是半夜回来的, 这时辰自然都在补眠,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不用睡觉呢!”
小鱼抬起下巴瞅着他“哼”了一声:“那也比有人总是睡不醒的强!”
两人正斗着嘴, 小七已带着一名杂役端回了众人的早点,竟是一盆热腾腾的馄饨, 木盖一揭便是香气四溢。众人顿时都被勾起了食欲,就连良叔都笑了起来:“我只道他家冷淘做得爽口, 没想到馄饨竟是更香,以前怎么都错过了?”
小七也笑道:“亏得今日我去得早,灶房里只做了一锅,被我抢了过来!”她一面说话一面便快手快脚地把馄饨一碗碗地盛出来放在院里的石桌上, 那青色的瓷碗衬得雪白的馄饨,愈发让人食指大动。
待得九碗馄饨盛好,众人才发觉院里少了一人,小七奇道:“何公子呢?”就听何潘仁在屋里应声笑道:“来了!”说着便推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