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姜善走过去。
端献抬眼看他,冲他招了招手。姜善被他拉近怀里,去瞧那副画。
只见画上一副观音像,头戴玉冠,项带璎珞,脚踩莲花,衣袂飘飘。仔细看去,那观音像不见佛相庄严,反倒透着几分艳丽,眉眼与姜善有几分相似,拈花的手腕上一枚胭脂色的小痣。
“你画的?”姜善回头看端献,面色微红,“床榻之间随口胡说还罢了,你怎么好画下来的!”
端献拥着姜善,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好看吗?”
姜善哼了一声,“不好看!”
端献垂下眼睛看姜善,眼睫遮住了眸中神色,“我倒觉得挺有几分神似。”
“你还说!”姜善伸手去拿那副画,却被端献躲开了。
端献拿着画,问道:“真不喜欢?”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正经。”姜善别看眼,不看那副画。
端献点点头,忽的伸手将画撕了。
姜善唬了一跳,去看端献,端献只是慢条斯理的撕着画,“你不喜欢,撕了就是了。”
姜善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生气了?”
端献随后叫撕破的画扔在一旁,抱着姜善道:“没有啊,我开心着呢。”
姜善看了看碎掉的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歹是端献亲手画的画,叫自己说了两句他就撕了,不是生气了是什么。
“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姜善犹豫着开口,“但凡你给我的,我都是喜欢的。”
端献将姜善抱在怀里,埋在他的脖颈中蹭了蹭,“我知道。”
端献不提那幅画,姜善也不好再说什么。窗外的阳光慵懒,姜善被端献抱在怀里躺在榻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他醒来,端献已经往前面去了。姜善理了理衣裳,叫人进来,问今日端献撕破的那幅画。
小太监回道:“那幅画陛下已命人烧了。”
姜善一愣,摆摆手叫小太监下去。
入夜便下起了雨,不大不小,哗啦啦的打在芭蕉叶上叫人心烦。盛开的桂花经了这一场雨估计要全被打落枝头,本还想着在摘些桂花腌一腌的。姜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夜已深,一丝亮光都没有,四下里又黑又静,只有姜善睁着眼,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怎么了?”端献出声问道。他约摸是被姜善吵醒了,声音还有些沙哑。
姜善转过身正对着端献,像只灵活的猫儿一样挤进端献怀里,双手抱住端献的脖颈,埋在他的胸口。
“有点冷。”姜善道。
端献轻轻的笑了笑,将姜善整个人抱进怀里,亲吻他的发顶。
秋雨悲寂寥,姜善心想,古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他明明没怎么,却生生被这夜雨勾出许多惶然来。
“不怕,阿姜。”端献贴着他的耳朵道:“我在这里。”
姜善不知道怎么,眼睛忽然就湿了,“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雨夜,我就这么听着你的脚步声慢慢消失的。”
端献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哑,“是我不好,我该罚。罚端献永远爱姜善,永远跟随姜善,永远臣服于姜善。”
姜善就笑了,“你才是陛下,谁臣服于谁呀。”
“端献永远臣服于姜善,”端献道:“不管端献是陛下还是逆贼,不管姜善爱不爱端献,端献都会臣服于姜善。”
秋雨连绵的下了好几天,天不放晴,到处都湿沁沁的。那一日陆商进宫同端献说话,姜善没在跟前,正好在宫道上撞见陆商出宫。
姜善披着一件石青的披风,下摆都被细雨打湿了,他同陆商打了招呼,陆商站住脚,很深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姜善问道陆商声音淡淡的,“尚意诚被贬了。”
姜善眉头皱起来,“他不是才升官不久么?是做错了什么事?”
陆商摇摇头,道:“前不久他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喝醉了,一位同僚送他回家,在他卧房,发现了一幅观音像……”
姜善猛的抬头。
“……观音拈花的手腕上还有一枚红痣。”
姜善面色难看,声音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不可能。”
陆商看了看他,“观音像已经到了陛下手里,看样子,你已经看过了。”
姜善紧紧捏着袖子边,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观音像事关床帏之间,一旦坐实,姜善和尚意诚都没有好下场。
“是有人在诬陷我,”姜善道:“我跟尚意诚没多少交集。”
陆商看了姜善一眼,眼中有些怜悯,“锦衣卫奉命去搜了尚意诚的家,在尚意诚屋里的柜子里,搜出了一个碎了的血玉镯子。观音像可以是诬陷,血玉镯子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