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言皆是皱眉,这样的问题,这样层次的思维,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也从来没有设想思考过的。
周宁的语气很轻很淡,其说的话语却别有深意,既是解惑,也是提醒。
她道:“具备挑战君主权利的能力。”
彭越和黑、高等人一同离开,几人皆是蹙眉沉默,先生的话说得轻松平静,他们听了心头却无端的沉重。
彭越叉腰叹气,“这为臣之道怎么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就是他给钱,我办事,这也太……”黑暗冷血了吧。
黑也有点适应不良,“或许,也没有那么……”可怕。
黑强撑起笑容,头一次希望自家先生的话不要那么准,“那个,怀王不还没来吗,也不一定来是吧?”
黑看向左右几人,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同,却见喜和高等人都沉默不言。
黑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彭越点了点头,黑看向他,还没来得及体会找到同盟的安慰,便听他道:“我赌会来。”
黑:“……”
喜和高都被逗笑了,但不过片刻又都敛了笑容,皱眉叹息起来。
“其实我觉得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啊。”平日里最低调的盼如是说道。
几人不解,却见望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表哥说得对,先生说的是那等伪善虚伪的君主,可我们先生……”那是真仁义啊。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有种踢开心头重石,豁然轻松开朗的感觉。
“啧,”彭越将手搭在黑的肩头,此刻他打从心里觉得黑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作为君主,德行太他娘的重要了。
“什么?”黑不客气的把彭越的手抖掉,不可思议道:“怀王怎么可能不来?先生看人断事从未出错!”
“我,”彭越的手举在半空,末了虚空落下,“算了。”
就算他有见识,他也看不惯他这幅无脑吹捧拥护的死样子。项羽和刘季到达彭城的时候, 各路楚军都已经汇聚到了彭城,包括定陶之战的败兵散勇,也包括兵分多路攻城的吕臣、项庄、曹咎等人。
项羽环视周围, 除了韩信, 没有看到一个刮了胡子的人, 所有将领的面色都是凝重而沉痛的, 甚至目之所及的士卒也是满脸惊惶愁苦。
项羽的脚步顿住,络腮胡遮挡下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 然后就是浸透四肢百骸的寒冷。
叔父……先生……叔父、先生!
项羽狠狠的闭了闭眼, 转身看向西边自己来的方向, 布满血丝的双瞳迸射出炽烈的恨意, 混杂着绝望的暴戾几乎叫他的面容都狰狞起来,但不过片刻,又被密匝的哀戚替代。
项伯和项庄、曹咎、恒楚、蒲将军等人关切的看着他, 只见往日挺拔魁梧、意气风发, 威武神勇, 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好似被人抽掉了脊梁。
他的身形依旧是高大的, 但他周身的气场却不复从前的张扬炙热, 他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墨汁寒雨浇透,又遇冷风冬寒, 凝成一根根灰黯的、锋利的冰棱, 那冰尖刺人也……伤己。
刘季站在项羽身边, 皱着眉头, 面上是同样的哀戚, 心中却奇怪, 至于吗?
不过, 刘季的指尖轻轻的捻动,那样的绝色确实可惜。
项伯走到项羽面前,一手搭在项羽的肩头,悲声安慰道:“羽儿,打起精神来,我项家世代为将,战死沙场,你二叔也算,死得其所。”
项羽收回茫然的定于不知处远方的视线,密长而浓黑的睫毛微颤,微微垂眸落定于项伯的脸上,虽然落到了实处,但那视线里却是一种痛到极处的茫然空洞。
项伯看着项羽如此心里也不好受,但,“你是我项家的长子嫡孙,往后你二叔的担子就落到你肩头了。”
项羽垂眸沉默良久,终于,他抬起头转过身,看向二叔的旧部,开口,声音艰涩而沙哑,“从今以后,你们都跟着我,我必不会薄待各位。”
说完这句,他的声音带出一种狠厉的坚定,“终有一日,我必荡平秦……”
刘季眼眸一转,一路行来有近半个月时日了,他还没认清如今的局势?
可不能叫他如此轻易的收拢项梁旧部,但此时众人皆因项梁之死而群情激愤,他冒然出声,只怕引来愤懑。
刘季眼眸乱转,想着说辞主意,突然,刘季急声道:“似有马蹄声传来,谁人如此大胆,敢在军营里策马疾奔,还是出了什么大事?”
此时,一小兵跑上前禀报道:“禀各位将军,是怀王驾到。”
怀王来了?!
刘季按捺住心中大喜,转头对项羽道:“怀王驾到,我等速速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