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_作者:归远少爷(120)

他们对视着,视线交织出一片缠绵,少年明眸似流淌暖意,又携几分淡淡的痛色,梅庚全然未觉,以为自己吓着了他,便摇了摇头,“不疼。”

楚策却不语,执拗地伸手去摸他胸口,寸寸抚过。

梅庚便坐不住了,伸手牵了那只腕,笑意风流邪肆,轻佻低语:“做什么呢?”

楚策瞥他一眼,想抽回手,却被那登徒子王爷攥得太紧,抽不得,便半真半假地怒斥了句:“放肆!”

“嗯,我放肆。”梅庚寻着乐子似的逗着他,指腹蹭着手腕内侧柔软皮肉,笑意盈盈,“那五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对西平王束手无策,还谈何处置,五殿下偃旗息鼓。

门忽而被推开,风溯南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带进飞雪,落地融出小片湿润,他兴冲冲地唤道:“梅庚,小殿下,出来看莲火流泉!小爷花不少银子从宫里弄出来的!”

梅庚无言,风溯南仿佛忘了自己是逃出来的,竟还带了宫中的烟花来。

烟火极美,楚策犹豫半晌,还是披上了雪白的狐裘同梅庚出了门,但也只是站在檐下,梅庚堂而皇之地将少年揽在怀。

莲火流泉,以玉为莲瓣,金线为脉络,巧妙制成含苞欲放的莲花,下有引线,燃之则莲花怒绽,刹那涌出足有一丈的焰火,火树银花千光照,烁玉流金星如雨。

此景美不胜收,奈何转瞬即逝。

辛止赞叹:“此乃人间绝景。”余光不经意瞥见紧紧依偎在一处的西平王和五殿下,神情倏尔复杂,又是无声轻叹,当是一对璧人,可惜,生在皇家。

烟火尽,夜已深,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风溯南同梅庚放肆惯了,自小的情分,不觉如何,秦皈也尚且算是从容,方都校和辛县令倒是受宠若惊,他们为臣,本无资格同楚策同桌的。

吃食仍旧精致,色香味美,出自西平王府的厨子之手。

没吃几口,风溯南便拉着梅庚要喝酒,自然也捎上了秦皈和方韧,醇厚美酒不要钱似的灌,灌出了四个醉汉,梅庚和秦皈酒品极好,可风二少和方都校恨不得将房顶的瓦片都掀开。

被勒令不准碰酒的楚策与滴酒不沾的辛大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往外走。

披上狐裘,楚策伫立于檐下长廊,眉眼含笑地瞧着辛县令,“大人数次欲言又止,可是有话想说?”

果然逃不出他的眼,辛止轻叹,遂道:“臣确有几句话想说,是关于您与王爷的。”

楚策微怔,“大人是想劝阻?”

“非是劝阻。”辛止摇了摇头,“大楚不兴男风,男子三妻四妾,且不论殿下与王爷是否愿对方娶妻纳妾,单单殿下乃是皇嗣,若有争储之心,与王爷之间,怕是——”

“我都知道。”

楚策敛下眼,掩饰眸底刹那的黯色,旋即轻声道:“他不会娶妻生子,且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即便是左右帝王意愿,也并非没可能,群臣想必也不敢阻拦。”

辛止大惊,“殿下的意思是——”

楚策缓缓颔首。

皇威浩荡,不容侵犯,一旦能左右帝王,便是权势滔天能压制君主的权臣。

辛止惊疑不定,实在看不透五殿下和西平王是怎么回事,分明都是锦绣年华的少年郎,可在一起时又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

但即便是如此,自古帝王多薄情,五殿下又不像年少轻狂的样子,怎也会因情爱说出这等惊人言辞来?

一时间拿捏不准,他犹豫着,楚策却温温和和地笑出声:“辛大人,你应知我并非为情所迷,依梅庚之才,文可定国,武可安邦,我愿放权予他,是为我们,也是为天下。”

辛止苦笑不已,“依殿下之聪慧,此言过谦了。”

西平王确实深不可测,可这小殿下也是多智近妖,这两人简直像是怪胎。

楚策摆了摆手,又忙缩回狐裘内,“我同大人说这些,是将你视作自己人。”

“……”辛止无奈,摊开了手,“殿下,下官觉着被您拉上了贼船。”

现在下去来得及吗?

五殿下冷漠应声:“若想下船,我便叫西平王杀人灭口。”

辛止连连作揖求饶:“下官不敢,殿下饶命——”

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又聪慧绝顶,三言两语便交了心,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便不远不近地拿捏好分寸。

楚策笑出了声,“夜深了,辛大人便在偏院睡下吧。”

辛止走后,楚策慢吞吞地转身,却瞧见长廊尽处,一人伫立,月洒赤袍,不由心头一紧,快步过去,正是西平王站在那处,神情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