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凭借皇后出谋划策的楚砚不同,楚洛更信自己,他温温地笑了声:“母妃且放心,父皇如今谁也不信,只要西平王不松口,这婚事便成不了。”
回想起西平王与自己那荒谬绝伦的交易,楚洛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
就在西平王三日禁足期的最后一日,楚策回到宫中,皇姐便找上了门来。
楚苑年长楚策五个月,生了副妖艳美丽的脸,与她生母无异,当年的贤妃便是这般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楚策宫中人不多,近身伺候的也只有一个五味,楚苑声势浩大地来了一群人,瞧他的眼神十分怪异且复杂。
殿内只剩下楚策和楚苑,连五味和楚苑的贴身侍女都被打发去看门。
楚策心如止水,一言不发,十分沉稳。
对峙不过一盏茶时间,楚苑便忍不住道:“你应当知道本宫为何找你。”
楚策笑了,温温和和地颔首:“皇姐大可直言。”
楚苑深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道:“本宫要嫁给西平王。”
说完,她便发现楚策仍旧目光温润,捧着杯热茶没应声。
两人又陷入缄默,半晌,楚策道:“皇姐请回吧。”
楚苑皱了皱眉,并未起身,她仿佛瞬间没了气焰,有些萎靡不振,“楚策,你帮帮我吧。”
楚策扬起眉梢,“皇姐,我已自顾不暇,又如何帮你?”
楚苑脸色很难看。
她养在皇后膝下,也曾亲眼瞧着太子如何作践他,却从未伸手相助,甚至会跟着说太子皇兄做得对。
都身不由己。
“楚策,我知道你和西平王的关系。”公主殿下吐出口气,连本宫这个自称都丢了,笑意泛苦,“这是我唯一能摆脱母后挟制的路,你帮我同他说说,我只要王府正妃的位置。”
楚策也是头回瞧见仪态万千的皇姐如此柔弱,前世她也被皇后推出去和亲,嫁的是西北部族的一位可汗,年纪足够做她爹了。
相比起来,梅庚这个青年才俊,想必没有女人会不心动。
淮王殿下感慨万千,毕竟他这个男人都动心不已,但还是文质彬彬地笑了笑:“皇姐,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楚苑愣了愣,她曾以这四个字为借口,冷眼瞧着楚策被欺凌,如今楚策也用这四个字拒绝了她的请求。
楚策却并非只因此事而回绝。
一旦公主下嫁梅庚,至少在外人眼里,梅庚便与太子一党脱不开干系,遑论公主到底非寻常人家的女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背锅的还是梅庚。
楚苑还是不甘心,她眼里甚至涌现出阴寒与怨毒,“楚策,我说了不与你争他,我只想活得安稳。”
谁不想?
楚策心头五味杂陈,安稳二字,何其奢侈。
他放下了茶盏,瞧着高高在上实则如履薄冰的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皇姐,西平王的抉择,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片刻,他又笑道:“皇姐,还是莫要轻信洛王殿下。”
楚苑的脸色刷地就变了,那怨毒毫不掩饰,扯唇冷笑道:“四皇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若非他,我还不知母妃是死在中宫手里!”
楚策点到即止,贤妃走的比他母妃淑妃还要早,年幼丧母的楚策自然也不知当年的真相。
但他觉着皇姐还不是一般的天真,竟如此信任楚洛。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苑在楚策这没得了好,临走时冷笑着说了句:“女子以色侍人尚不长久,何况男子。”
淮王殿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来了兴致,对镜自赏,心道论起容貌来,梅庚也不遑多让。
思绪飘远,便忍不住想到梅庚白发苍苍满面沟壑时是个什么样子,或许他们会牵着手行过江南水乡,赏秋霜冷雨,覆霜雪白头。
他忽然发觉,对重生前梅庚的模样有些模糊,只记着那双阴鸷怨毒的眼,浸透了来自世间最见不得光之处的沉冷阴寒。
半晌,淮王殿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梅庚是怎么死的?
想知道,又不敢问。
——
三日禁足令刚过,东宫的请帖便递到了西平王府。
秦皈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殿下设下茶会,邀永安城权贵公子前去,王爷,不若称病推了吧。”
撮合不成,指不定憋什么阴招。
梅庚捻着请帖迟疑半晌,方才问道:“小策呢?”
秦皈愣了愣,仿佛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淮王殿下和洛王殿下应当也会去。”
王爷定然是不放心小殿下只身赴宴的,果不其然,他将那请帖往案上一拍,果决道:“去瞧瞧。”
他倒是要瞧瞧太子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次日,天光大好,下了朝的西平王换上广袖常服,便赶去东宫——瞧他的心肝小宝贝淮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