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说啦?”柳忆走到桌边,一个劲儿盯着紫檀圆凳上花样瞧。
枝叶繁茂,小朵五瓣娇花点缀其间,看着那叶子,柳忆本能觉得,它应该是梅花,可是不知怎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齐简窗前,那棵小小的海棠。
如今初夏已至,淡粉色花瓣褪去,树上结出绿珍珠般的果实,等那过两天回府,该给树施些肥了,这样到秋天时,便能收获满树酸溜溜的果实,然后再亲自挑选,清洗,撒上一层又一层蜜糖,腌制出能酸倒牙齿的海棠果脯。
想到果脯滋味,柳忆捂着嘴,有些想笑,嘴角却一直朝下坠。
方才,华琼用替皇上传话的名义前来,等齐简走后,只跟柳忆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如今齐简想来,也多半会知道——太子,果真谋逆了。
他们昨日悄悄离开大队人马,抄近路来到温泉这边,而皇后和贵妃,被蒙在鼓里,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朝宫庙而去。
未抵达宫庙,便遇上波黑衣人,各种慌乱自不必提,好在那些人武功平平,没过多久便似的死伤的伤。
被生擒后,只有一人吐出太子名讳,其余人闭口不言,还没等将人彻底捆好送走,便一个个服毒自尽了。
因有皇帝密旨,遇刺消息并未传出,御驾还是按照既定路线,抵达宫庙。谁知道,抵达宫庙当晚,便又遇上另一波行刺?
柳忆咬咬嘴唇,侧身坐上紫檀圆凳,小声问:“你说,这两波人,会是同一家派的吗?”
齐简终于扭头看他,眸子幽深如无底之渊:“明知故问,你就想跟我说这个?”柳忆偏开头,没敢直视齐简:“先说这个吧。”
“不是。”齐简言简意赅,说完话扭头看向地面,半点余光都没分给柳忆。
“我也觉得不是。”小声嘟囔完,柳忆不自在摸几下脖子,将话题岔开,“你说,监视我们的人,真都撤了?”
齐简点点头,连话都不说了。
“把人撤走,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尘埃落定?”柳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沉默下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起盯着地面看,地面上是一块块方砖拼成,颜色质朴,其中有少量雕有暗花,暗花首尾相连,在地面拼出个硕大蝙蝠形状。
连地面铺装,都如此精巧,齐王准备这贺礼时,果真没少花心思,柳忆叹口气。顺着蝙蝠形状看上一圈,目光停在蝙蝠眼睛处,柳忆越看那块地砖,心理违和感越重。
那块地砖,粗看和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睛位置,嵌着巴掌大黑色石材,幽黑中泛着光泽,好像真是动物双眸一般。
而且那光泽,并不是死光,反而是随着四周光线在变化,等等?
柳忆蓦地起身,将齐简护在身后——四周光线根本没动,那光泽,为什么在变?
齐简微微一愣,脸色好上些许,也站起来,拍拍柳忆肩膀,随口道:“既然到了,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黑色石材颜色变浅,继而透明起来,咔哒一声脆响过后,那块地砖翘起条缝。
“这?暗道?”眼睁睁看着知文推开地砖,翻身而出,柳忆整个人有点发懵。
知文跃出地道,直奔主题:“如世子所料,昨日傍晚,的确不只一批刺客。”
提到刺客,柳忆第一反应,是昨天路途上那批,外加晚上宫庙那批,但仔细一想,半路那批算不得傍晚,所以,知文这意思,是昨天宫庙的刺客,至少有两批。
就算是太子派一批,三皇子派一批,那第三批,哪来的?柳忆下意识扭头,看向齐简。
“你怀疑我?”齐简声音冷下去,也扭头瞪他。
柳忆连忙摆手,用食指指向天空:“是那位?”
齐简哼一声,算是默认。
“人抓住了吗?”柳忆抿抿嘴,觉得这事情,越发复杂。
太子派人,因为担心储君之位不保,想孤注一掷;三皇子派人,是怕太子优柔寡断,不敢派人;那皇上派人,又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为陷害太子吧?柳忆眨巴眨巴眼睛,轻轻碰碰齐简手背。
齐简冷哼,把手缩到一旁。
真生气了?柳忆不死心,伸出食指,勾勾齐简手心,慢慢画出个心形。
齐简偏头,危险眯起眼睛:“没用。”
先前和三皇子那些对话,柳忆吃不准齐简听去多少,看他这反应,心理有点打鼓。
柳家要是真跟齐王旧案有关,哪怕是被陷害的,齐简心里,也会很难接受吧?不过看他这反应,倒也不像听到那事,反而只是像在赌气。
“你是气我和三皇子聊太久?”柳忆试探着问。
齐简垂眸冷哼,对着知文道:“人没抓住吧?或者说,抓住却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