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扇窗户开着,正对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水面,万一有人趁苏岑昏睡之际把人从这里扔下去……
他说过要保护他的,结果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端!
曲伶儿强行定了定神,方才没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船也一直没有靠岸,那人应该还在船上。曲伶儿从窗弦一跃而出,飞身上了桅杆,只要人还在船上,他占据最高点总能看见的。
刚上去曲伶儿就愣住了,船头一袭白衣身影迎风而立,不是他苏哥哥又是谁。
曲伶儿默默从桅杆上下去,看清船头上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人肩上拍了拍:“苏哥哥。”
“嗯?”苏岑偏了偏头冲曲伶儿一笑,“聊完了?”
曲伶儿一惊:“你怎么知道……你没睡着?!”
夜风徐来,苏岑撩起几缕鬓发眯眼看着曲伶儿:“不是你告诉我船上的东西不要碰的吗?”
“我明明看见你喝了那茶!”
苏岑:“我又吐出来了。”
曲伶儿:“那……那,那你都知道了?我们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
苏岑点点头,“我不举什么的。”
曲伶儿:“……”
“不是,苏哥哥你听我解释,”曲伶儿手脚并用地边比划边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小红那人她……苏哥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了。”
苏岑被人逗笑了,“我为何会不要你?”
曲伶儿皱着眉道:“因为我跟暗门的人有来往啊。”
苏岑笑道:“你本就是暗门出身,遇见故人打个招呼也不奇怪。你若是见了却刻意不认,我反倒要怀疑你接近我的动机了。”
曲伶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红是暗门的人了?”
“也没有,”苏岑摇头道,“我也是在上船之后才知道的。她设置的三轮比试看起来随意,实则考究的很,第一轮击鼓传花,鼓在她手里,她借击鼓之便就能先将一部分人剔除了去,第二轮实则考验的是功夫,到第三轮才是真正的学识。我没猜错的话她留我到最后是因为我是这群人里唯一的生面孔,她想探探我的底。”
“小红确实是暗门留在这里用来打探扬州城情况的,”曲伶儿又想起什么,“那你上船之前说有个人你感兴趣,难道不是小红?”
“不是,我感兴趣的是那个二公子,”苏岑轻轻敲着栏杆,“他虽一身华服,但行为举止间却有些粗俗无赖,应该不是官家子弟。这扬州城里还能让众人称得上公子的便只剩下盐商汪家和贾家、茶商苏家、布商岳家,苏家人我不可能不认识,岳家与我家是姻亲,家里也没有这么一位二公子,剩下的汪家没有男丁,那这个二公子就只能是贾家人。我就想看看这贾家公子是不是真像传闻的那样不学无术。”
“结果呢?”曲伶儿接着问。
苏岑摇了摇头,只要不是那位二公子隐藏太深,确实是个草包无疑。
汪家没有男丁,一应家业落到何骁这个便宜姑爷手上,贾家大少爷英年早逝,老爷年事已高,只剩一个胸无点墨的浪荡子流连于秦楼楚馆,所以这扬州城的盐实际上就攥在何骁一人手里。
看着苏岑又陷入沉思,曲伶儿拽了拽苏岑衣袖,颇有些为难道:“苏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为难小红他们,她就是负责帮暗门传递消息的,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苏岑回过头来眯眼一忖,提唇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件事你得帮我担一下。”
曲伶儿歪了歪脑袋:“嗯?”
天色泛白时花船回到东水门外停船靠岸,在船上风流快活了一夜的公子少爷们各自离船,一上岸又成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隔着岸边老远曲伶儿就觉得岸上气势逼人,待船慢慢靠近果见薄雾中立着一人,身形颀长,面色如冰,手里一柄长剑亟待出窍。
曲伶儿咽了口唾沫:“苏哥哥……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苏岑眯眼笑笑:“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李释知道我查案之余背着他出来逛花楼,你若是不担下我只能告诉祁林我是上来查暗门的,到时他若是查出什么可就由不得我了。”
曲伶儿:“……”
他昨夜竟还觉得这人体贴周到,周到个大头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人扔到河里喂鱼去。
上了岸曲伶儿一路躲在苏岑身后不敢吱声,倒是苏岑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还对着祁林打了声招呼。
祁林抱剑而立,冷冷瞅着两个人动也不动。他昨日从威远镖局送信回来,到客栈一看两个人都不见了,心急火燎地找了大半夜险些就亮出身份让薛直全城搜寻两人,结果这两位在这里优哉游哉地逛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