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和宁三通对视一眼,宁三通笑道:“世伯请便。”
等人走了,宁三通收起那副端端正正的模样,往椅背上随意一靠,“玄清观的凌霄子?那不是道士吗?他往家里请道士干嘛?敢情不是闹耗子,而是闹鬼?”
苏岑继续端着茶杯小口品茶,上好的铁观音,若不是有宁三通作陪,估计他还没有这待遇,轻轻一笑道:“大理寺解决不了的,看样子玄清观能解决。”
宁三通笑道:“回去告诉张大人他肯定得气死,他们搁这儿忙活了半天,还不抵几个道士过来跳会儿大神,这要是能有用我也不干什么仵作了,直接找座山头出家岂不是更好。”
“你注意到他脖子后头了吗?”苏岑垂着眼睛边喝茶边道:“有几道细红的抓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挠的。”
宁三通皱眉:“难不成真的是闹鬼?”
苏岑摇摇头不置可否,宁三通却是来了兴趣,从椅子上一跳而起,上前拉着苏岑便要走:“咱们也去看看到底有什么门道。”
两个人东拐西绕从正厅找到正在做法事的地方,因是未经主人允许私自找过来的,也不方便就此露身,只能躲在角落里窥探一二。
只见院中宽阔的地方果然摆好了贡桌香案,章何端坐一旁,中间还有个道士模样的人手执长剑,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剑尖一扫,那道士挑起桌上一张符,再迎风一挥,那符竟无端自燃,纸灰落到道士早就准备好的碗里,那道士端着上前,送到章何手上。
“这人有几下子啊,”宁三通小声感叹,“看来这装神弄鬼的功夫没少练。”
话音刚落,那道士猛的往这边一偏头,视线正对准他们所在的方位。
宁三通登时一激灵,急忙躲在墙后,也不知被发现了没有。
等章何喝完那碗“圣水”,也循着那道士的目光看过来,起身问:“道长,怎么了?”
“无妨。”道士收了视线冲章何一笑,“府上的妖气确实浓郁,只怕还得下大功夫。”
章何急忙拱手:“有劳道长。”
险些被当场抓住,宁三通心有余悸,只好拉着苏岑先回去,临走之前苏岑又往后看了几眼,只觉得那道人的身影无端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章何才回来,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被烟火气熏过的衣裳,面色看上去也好了不少,冲宁三通歉意一笑:“让贤侄久等了。”
宁三通这次留意到了,章何后脖颈上确实有些细小的抓痕,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询问道:“府上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唉,”章何叹了口气,冲着宁三通小声道:“我家里啊,这是惹上秽物了!”
“秽物?”宁三通一挑眉,“耗子精?”
章何神色一紧,周围四顾一下,这才小心翼翼道:“可不是嘛,你看我这”袖子一撸,只见满臂都是那些细小挠痕,浅的只是细细一道,深的可以见血。章何又重重叹了口气,“我这夜里啊都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那些耗子在我耳朵边乱叫,说的还是人话,尖细尖细的,再一睁眼就又不见了,你说这不是耗子精又是什么?本来以为叫人来家里把耗子捉干净也就行了,结果那耗子是成了精的呦,昨天晚上闹得更凶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大清早的去观里请了道长作法,让贤侄见笑了。”
一直不曾搭话的苏岑道:“章大人确定身上这些伤都是被耗子挠的?”
章何本来就没把苏岑放在眼里,被这后生突然质疑颇感不爽,皱了皱眉:“不然呢?”
苏岑笑了笑,端着茶杯未置可否。
说话间推门进来一个女眷,身姿婀娜,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端着药碗上前,冲章何娇滴滴唤了一句:“老爷,该吃药了。”
章何从那女眷手里接过药碗,还不忘偷摸在人酥手上逗留了一会儿。
趁着章何喝药的功夫,那女眷一双杏眸扫了两人一眼,临了还在苏岑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眉梢一挑,媚眼如丝,把苏岑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章何把药喝完了那女眷才把视线收回去,接过碗,又拿一条岫丝帕子给人把嘴角擦了擦,这才聘聘婷婷地离去。
宁三通忍不住调笑:“世伯好福气啊。”
章何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裂开那张少了几颗牙的嘴一笑,指着刚出门的身影道:“小蝶,在街头卖身葬父来着,我见着实在可怜就带回来了。”
宁三通嘴角抽了抽,是够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