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先生此人,倒也没有小女儿家的感性,惜才心虽起,却天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不断地叹气。可她这一声又一声的叹气,却让折乌心惊胆战。
她先是看了看紫薇弓,再是想了想自己在殿下那里存的银钱,最后也叹气起来,勉强跟刘家两姐妹打过招呼后,便垂头丧气的坐上马车往回走。
桑启也不敢问,如今折乌到了学堂里,就不是他能问的范围了,他能为她做的,便是奴才做的事情。
所以说人这命数,就是定了的。奴才还是奴才,主子天生就是主子,要不然,太子殿下能从那么多卖儿卖女的人里挑出折乌来?桑启恨不得立刻变成女儿身,也得到这般的恩宠。
如此,他也算是能理解晴空的疯魔了,啧了一声,继续劳心劳力的赶马车。
等到了内院,他也不跟着进去了,继续守在外面。佳人心伤,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安慰的,他进去反而不美,果然等了一会,就见太子殿下带着折乌又去了私库。
——哟,这是又要给折乌什么东西?
他心里想着,便见里面折乌抱着一把弓出来了。
“桑启——”,太子殿下嗓音依旧是冷冷淡淡:“将这弓找个木盒子装起来。”
桑启哎了声刺溜一声走了,殿下的心情看起来就不是很好,他可不敢多留。
——只是又送弓啊,殿下送的东西,越发没有新意。
但他这回猜错了,弓是要送给韩先生的。
“明日,你就背着这弓去书院给韩先生。”,太子殿下叮嘱,“韩先生,是孤给你选的先生,你跟着她学,便可少走些弯路。”
太子殿下很欣赏韩先生的洒脱。
他的刀,聪慧,好学,却少了一些骨子里带来的肆意,而这股肆意,太子殿下也不曾有,他还指着她跟在韩先生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淡化如今时不时的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阿乌,抬起头来。”
折乌乖乖的抬起头,抱着弓,迎着午时的烈阳,努力看向殿下的眼睛。
见她心绪已经平复,太子殿下这才问:“当时为何如此恐慌?”
折乌实诚的道:“先是弄坏了先生的弓,很是自恼,觉得自己笨。然后便觉得还不起……”
太子殿下明了了,无奈道:“去将私库里的那一箱黄金搬出来吧。”
折乌:“……?殿下——”
太子殿下并不愿意继续再说下去,他只想知道她刚刚为何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就行。
既然觉得还不起,那他能做的,便是让她还的起。
他转身,“那一箱金子归你了。”
折乌便瞬间呆了呆,等回过神来,紧了紧抱着的弓,透过层层的阳光看殿下的行走的身影,憋着的泪水终于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太子殿下便僵了僵,他实在是不能与她的悲喜共通,只能停下来,喊她,“阿乌——”
折乌身子立马就直挺了起来,“殿下!”
太子殿下:“走了。”
折乌便转身进私库里搬了一箱子的金子跑着跟上太子殿下,等桑启从外院找来木盒子,看见折乌搬着的那一箱金子,忍不住小声的呼了一声:“乖乖!”
如今,弓箭珠宝狐裘紫貂都已经满足不了太子殿下送人了么——他竟然直接改成送金子了!
——如此……有新意。
***
当晚,太子殿下就见折乌将一箱子的金子推进了他的床底下。
“殿下,还是您给奴婢保管吧。”,她愁眉满目的小脸上终于开始笑了,“等奴婢要的时候,再朝你要。”
太子殿下无可无不可。刚刚想拿起书,就听她说了一句——
“殿下,这么多金子,能买不少地吧?”,她小声的问了句。
太子殿下:“……”
实在是太没见识了!
他不理她,她就练字。她的字帖是太子殿下给她的,她写的字将来也会像殿下的字——想到这里,折乌的脸上就忍不住笑,她甜甜腻腻的低着头弯起嘴角,手下写了一个字:楼。
殿下的名字叫齐楼。
她已经会写殿下的名字好久了,可她实在是写的太差,一点儿也不敢写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临摹,比划,今天,在一箱子金子和殿下替她还给先生的弓箭后,她敢写出这个字了。
“殿下——”,她喊道:“奴婢能将写好的字留下来么?”
太子殿下稍稍转过头,愉悦的道:“可。”
——字虽然丑,却进步大。
折乌欢欢喜喜的将纸张夹进一本书里,然后继续写起来。
勤能补拙,她迟早能将字写的跟殿下一样好。
第二天,心里便没有那么没底气了。她背着要给韩先生的弓箭,跟殿下一起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