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连皇帝本人,也要拖家带口的前往行宫避震。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从繁华都城到达人间炼狱尚且不足一息之间。
自然之威,何其可怕?
此时,因着沈家绝大数的房间倒塌,沈煊一家子便临时住在沈煊早准备好的帐篷中。
因着早先的物资准备,如今几人生活还算安稳。
此时夫妻二人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大宝。
沈煊更是将大宝整个抱进怀中,甚至还轻声哼了哼。
大宝近日里,因着受了惊吓的缘故,平日里睡觉几乎是离不得人的。为此,沈煊这几日晚上都是亲手带过来的。
然而带孩子着实是个再艰难不过的活计,尤其是带的还是个熊孩子一枚。不过几日的功夫,沈煊眼底下已经一片青黑。
“相公,您赶紧睡吧,大宝给我抱着就行。”一旁的顾茹看的是心疼极了,他家相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了。
“无事,反正这两日馆中也无事可做。”沈煊面上笑呵呵的回道,手中没有丝毫松开大宝的意思。
他一大老爷们,带不住娃,他媳妇一个刚出月子的妇!妇人家哪里就好带了。因此,顾茹好求歹说,大宝依旧占据了沈煊大部分怀抱。
然而小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陛下便有旨意传来。
沈煊被急召进入了行宫。
此时,殿中天成帝表情着异常阴沉。
“他奶奶的,就会瞎胡咧咧,我老胡非要上去砍了他们不可!”
沈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出头。
然而,沈煊此时在低调。因着前些日子的风头,也依旧逃不过被捉到的机会。
天成帝浑厚的声音传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沈煊,呼吸沉沉,很明显在压抑着怒气。
肯定不是啊,板块儿运动。跟人有啥关系。但这会儿子肯定是不能这般说的。沈煊未加思索便开口道:
“启禀陛下,微臣绝计无此想法。陛下自继位以来,一心为民,又何谈失德二字?”
沈煊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对方能因着一个臣子的猜测,为着那点子微小的可能,付诸于行动。
这般诺大的地动之下,如今能安排的如此井井有条。已经算的上极其不错了的。
这两日,他也曾经在城中四处瞧过,如今受灾的民众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安置。当然条件多好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临时盖的茅草屋子。掺了糠的粥水。
然而对于这年代经受灾害的百姓来说,能活下去便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儿了。
这其中,纵然有他提醒之故,这中间的细细统筹,甚至最早这些物资的钱财可都是出自这位的私库。
光是这点,史上几位帝王可以做到。
沈煊将城中所见细细描述下来,又不着痕迹的夸了几句,果然天成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众臣子见此也不由上前附合。然而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臣佝偻着身躯走上前来。
普通一声,直直的跪下。
“陛下,老臣恳求陛下出首“罪己诏”,以平民之心。”随着老大臣苍老的声音响起,大殿之上陆陆续续有官员跪下。
殿中香炉淼淼,一缕青烟蜿蜒而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殿中臣子已经跪的个七七八八。
天成帝面色紧绷,微阖的眼下一片青黑,自听闻地动以来,他已然许久没睡个踏实觉了。
此时高台之上,帝王面色嘲讽,嘴角勾起,笑的意味不明。
“罪己,那你们来跟朕说一下,朕究竟何罪之有?”
“朕御极尚不过一载光阴,又究竟犯下何等滔天过错,致使天罚于我大瑞?”
天成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在跪下的重人之上一一扫过,群臣们瞬间哑口无言。
殿中众人基本上都是帝王心腹,陛下自潜邸之时,便颇具忧民之心。继位后更是严惩贪腐,极力肃清吏治。
论勤政,论爱民,自古以来难有出其右者。若非太上一脉在朝中根基深厚,更有几位王爷从中作梗。
陛下如今早已在朝堂之上大施拳脚。
若真说有什么不好的,也只是过于亲力亲为罢了。
因而天成帝此言一出,殿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大臣头颅复又低下了几分。
沈煊心中微微一叹,无论功过,这罪己诏如今已是不可避免。
古代君主素来宣称承天之佑,以天之威严震慑芸芸百姓,以期加强封建统治。此般“愚民”之策几乎贯穿了中国历朝历代封建王朝。
然凡事利弊相生,既然选择与“天地”捆绑,那必然需要受其所噬。
就如前朝那位嘉明帝,他难道能不知晓地震产生的原理吗?但对方可自始至终从未解释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