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成器的孙儿着实大意了,不知可有惊到大人?”
老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这孙子,样样都好,只是这性子,实在太实在了些。
“周儿,还不赶紧跟大人请罪?”
“哦哦,大……大人赎罪,草民只是……”
“无妨”
不等程木匠说完,沈煊便抬手制止了对方。见对方惊异之色甚重,轻轻点了下茶杯,而后仿若不经意问起:
“不知方才程公子为何如此激动?”
程木匠面色红的更厉害了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一旁的老者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心酸。
“不瞒大人,您口中那位程侍郎正是先祖。大人莫怪周儿隐瞒,只是这犯官之后说不来着实不大好听。说不得这工部的活计也没了踪影。”
更不要说他们还是趁着混乱年间,钻了户籍的漏洞。要不然顶着流放之人的名头,怕是更加难以生存。
沈煊心中猜测得以证实,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这等小事儿。再则这些不过人之长情罢了。当即摆了摆手,称作无事。
论起程侍郎此人,在前朝初期可以说众匠人心中的明灯。
嘉明帝时期,除了大力扶持明算一科,嘉明帝还陆陆续续提携了几位有能耐的匠户。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那位程侍郎。
程侍郎名程祥,原本不过工部一小小匠人,后因着其精湛的技艺入了嘉明帝之眼。
其能力之卓绝,嘉明帝可以说赞不绝口,如若不然也不能顶着一众臣子的压力将其提携入高位。
前朝史书中曾经有记载。
嘉明帝时期,永寿宫重建,程祥去仔细审畴计算。
“四顾筹算,俄顷即出,而断材长短大小,不爽锱铢。”
施工时,嘉明帝住在旁边一个宫殿,却没有听到一点斧凿之声,也没有浪费一丁点建材,不到3个月而新宫告成。”
想想现代那些个噪音扰民的建筑,沈煊叹息,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同凡响。
对方也由此地位更上一层楼。
不过可惜,自古物极必反,月盈必缺不是没有道理的。嘉明帝走后没多久,无论是明算,亦或是匠人官员均受到了来自于正统读书人的猛烈打压。直至今朝,两者在难有出头之日。
毕竟奶酪就这么个大小,士大夫们又怎能允许外人在分羹一杯。
曾经惊才艳艳,风光无限的程侍郎自然也不能免俗。
天堂地狱,终不过一日之期。
即便早早领会了时代的规则,想到这些,沈煊心中依旧不免沉重。
沉重的利益枷锁之下,变革一道谈何容易?一不小心便可能会触底反弹。将其推向更加难为的境界。
无论如何,他日后还要更加谨慎才是。沈煊再一次告诫自己。
不过此行终归有让人惊喜的地方,程侍郎当时深受嘉明帝器重,同时也是战船改良一事的主导者之一。哪怕对方仅留下只言片语,也足够大家受用许久。
而当程家这位老者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上来之时,沈煊心中瞬间便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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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手上这本册子并不是很厚, 且因着时间久的缘故,书页已经有些许泛黄。
然而这丝毫不影响沈煊的欢喜之意,普一接过书册便开始细细翻阅了起来。
一时间, 小屋之内只剩下纸张摩擦的声音。
越往后看, 沈煊愈发的觉得当真是如获至宝, 心中对前朝那位程侍郎心中敬佩之意更浓。
这是一本记录程侍郎本人在战船修建时期的心得, 其中所需困难及解决方案也一一列于其中。
对方用词凝炼,且常能直击重点,多有奇思。别看只有不厚的一本,其中所含内容却绝对不少。甚至眼前涉及的诸多问题也能一一寻到答案。
可以说只要有了这个, 造船之事便已经成了大半,这让沈煊如何不能大喜过望。
沈煊放下书册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因着心中着实高兴的缘故,面上便不自觉便露了几分。
一旁的老者见此情形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哪怕大风大浪已经经历过不少, 老者额间依旧溢出了汗意。已经有些发白的眉毛都被打湿了些许。
见对方这般模样,沈煊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些许。对对方心中那些个小心思也不在介怀。
古代阶级之间仿若一道天河, 身处其中,又有哪个不是拼了命的往上爬。
“老人家放心,待到功成之日, 本官定会亲自向陛下为程家表功。”沈煊将书册小心翼翼的收着放好, 后又特意放缓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