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悉的问话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蔺莺时朝着钟念瑛弯了弯眉眼,径直跃了出去,连离他最近的杨闻之也无法看清少年的动作。
他好像一只轻盈的飞鸟,展开双翼,被深谷隔绝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茜色的衣衫笼上了一层雪白的纱衣。而那些绣在布料上不起眼的云纹,此刻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谷中的风再次无序地刮起,然而这些向来凶暴的家伙此刻像是少年的守护神,一团团气流在少年的周身轻快温柔地游走,裹挟着蔺莺时去往对面的山崖。
他就像是天边飞过的轻鸿,收敛双翅,落在青苍的崖松上。
“这......这......”魏宏远震惊地看着那轻松到达对面的少年,双眼发愣,“这......这真的没有长翅膀吗?早知道小蔺兄弟的轻功很好,没想到啊!就像......就像......”
“像是小神仙,是吧。”杨闻之咔哒一声打开玉骨扇,遮住了总也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乘风而起......飞鸿不留痕。”
钟念瑛的目光紧紧地追着蔺莺时茜色的身影,没有说话。
蔺莺时落在那棵崖松上。这棵松树的树冠极大,不然也无法负担住这般大的虎皮。他拎起这张血迹斑斑的虎皮,里头还翻出了一个大包裹,直直往山崖下掉去。
魏宏远双目瞪圆,心疼地拍了下大腿:“哎哟!”
那头的蔺莺时反应极快。他足弓弯曲勾在树枝上,修长的手臂一捞,就抓住了那有些沉甸甸的包裹。
丁零当啷。似乎有金铁碰撞之声。
这里头装了些什么?难怪树枝都快给压弯了。
蔺莺时心里飞过无数好奇。不过顾及着那头焦急等待的人们,他足尖轻点,再次随风而起,身后树丛甚至飞出了几只高山上特有的鸟雀,好奇地跟在他身旁飞着。
蔺莺时心里起了恶劣的小心思,撅起嘴,想着小七平日里的神气活现的叫声,冲它们叫了几声,权当打招呼。
这几只小鸟歪了歪小脑袋,冲着后头的树丛叽喳几声,突然飞起一大群各色的鸟儿,挨挨挤挤,亲昵地跟在少年的身旁飞着。
蔺莺时差点没稳住,看得这头的钟念瑛直蹙眉。
他就这样带着一大群鸟儿来到了这头,甚至还有几只不怕人的鸟儿停到少年肩上,好奇地去啄他头上的覆云花枝。
杨闻之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虎皮和包裹给了魏宏远:“蔺弟可还好?”
见他眼神瞥向那些挨挨挤挤不肯离开的小鸟,蔺莺时无奈道:“没事。只是单纯学了声鸟叫,没想到竟引来了鸟群。”
“哎哟,这位小公子。”
蔺莺时回头,这才发现有几位老迈的匠人在。
为首的老者脸上带着风霜,却笑得慈祥而和蔼:“这可是松枝雀啊,它们可是少见的鸟儿。”
他指了指自己:“在咱们这些老头子的年代,这些小鸟可是吉祥的象征啊。”
魏宏远让属下检查包裹和虎皮,闻言笑道:“松枝雀确实不多见。它们喜铁腥味,多见于铁矿附近......”
蔺莺时摸着手心里毛绒绒的小脑袋,想起了那个包裹里的丁零当啷。
“公子!”衙役神情严肃,“是沾血的刀刃和人皮面具!”
一群人围过去。那虎皮内层几乎浸透了血,原本银亮的虎毛全都一缕一缕地沾着,血腥味扑鼻得人直皱眉。
“人皮面具......”魏宏远小心拿起那薄如蝉翼的面具,比对着杨闻之的脸仔细看了看,“是王大!”
——昨日,王大还曾经去过城防办路引。
魏宏远握着长刀,挑了挑那些包裹里沾染着血的柴刀,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
一旁一个老匠人小心翼翼道:“公子......这些柴刀,大多都是我家出的。”
魏宏远挑眉:“你家打的?”
他抬抬手让人过来:“老人家,你仔细看看,可能看出这都是谁家买去的?”
老铁匠应下,蹲下来仔细查看了很久。他站起身,笃定地指着其中一柄猎刀:“除了这柄猎刀是高大要求我打的,其余的都是王大家买走的。”
他想了一会儿肯定道:“没错,就是高大。这儿还有个凹槽,他特地跟我说了很久,说是用来放兽血。”
魏宏远皱眉。他挑出那柄猎刀,正要伸手去拿,这包裹布的印花便显露了出来。
——一朵沾染着血色的血昙花。
一旁的杨闻之脸色大变。他和魏宏远对视一眼,便走到钟念瑛身旁低声道:“钟先生,可否请你......看着高猎户呢?”
钟念瑛平静道:“两位公子可是怀疑那人?”
蔺莺时好奇地看着他们。
杨闻之苦笑几声:“还请钟先生务必帮忙......那高猎户的刀......怎会用那种布......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