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颔首, 郭夫人凝望着曹恒, “是欲令陛下所动,还是畏令陛下前行?”
“朕之所欲, 让朕心之向往, 朕之所畏,让朕明白后无退路,只能继续向前。”曹恒吐露自己的心声,郭夫人接道:“如此, 陛下还不明白究竟该如何教导两位皇子?”
换而言之, 郭夫人进宫来是已经看出了曹恒为难不知该如何教两个儿子的好,既然为难, 捉住中心便是。
“欲, 令人心之向往, 畏, 后退无路, 唯有向前。”重复曹恒说话,郭夫人目光坚定地凝望着曹恒。
“陛下这些年护得两皇子太好,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大魏朝廷却不是太太平平的,这点道理陛下心里知道,也该让两位皇子知道。无论将来两位皇子是什么地位,他们其实都有共同的敌人,而稍有不慎,也会兵刃相见,究竟是敌是友,是最狠的敌人,还是最信任的兄弟,只在于陛下怎么教。”
曹恒深吸一口气,半天没有说话,郭夫人道:“两位皇子无论长成什么样子,皆为陛下教导所成,陛下一直放任,虽有教导并不明言,纵陛下的性情如此不假,然陛下希望将来骨肉相残,剑指陛下?”
问到这里,一旁听着的人都打从心里害怕,只想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自己就是个聋子。
半闭双目许久,曹恒才张口,“人之性,生而定。”
“陛下此言妾不敢苟同。如陛下一般,陛下原是什么样的人,陛下知道?陛下今日这般模样,陛下能说不是先帝之功?养不教父之过。陛下既代父职,陛下教导两位皇子之事,既不许外人插手,皇后也同样插不上手。而且,陛下敢说自己对刚出生的公主殿下没有特别的期待,大皇子道陛下更喜于公主,说错了?”敢这样直指曹恒过错的,只有郭夫人一人而已。
但是,曹恒被这般直言问谏,将她那一丝的偏心道破,曹恒反驳道:“朕是有,但朕对承儿,从来没有失过公允。”
“公允。心都偏了,还有什么公允。大皇子善妒是因为对陛下的孺慕,陛下不知?陛下不妒,大皇子妒之,陛下无过?敢问陛下曾经如对公主那样对待大皇子?”曹恒的辩解,郭夫人闻之犀利地指出,一点都不许曹恒含糊。
动了动唇,曹恒想要再辩解,郭夫人已经继续开口,“陛下是个冷清的人,只怕对大皇子与二皇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两个,究竟谁更合适!”
合适什么,点到即止,曹恒只要能明白郭夫人的意思就够了,旁的人明不明白,郭夫人也不在意。
“所以,夫人的意思,朕的过错最大?”曹恒听到这里,总结郭夫人话中之意。
“难道不是?妾只问陛下,从前陛下有错,先帝是如何教导陛下的?陛下自问同为母皇,陛下做得比得上先帝?既然比不上,既失母职,又失为帝之职,非陛下之过,孰之过?”
郭夫人冷洌地直指曹恒的过错,曹承与曹衍的今日,都是曹恒没有教好,既然没有教好,闹到今天,曹恒要负最大的责任。
“承儿也罢,衍儿也罢,该说的朕的都说。”曹恒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像一个母亲。
“哦?”轻挑眉眼,郭夫人拉长了声音地问了一句,曹恒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气弱。
郭夫人道:“陛下想清楚了,先帝不喜欢骨肉相残,甚至不喜欢杀人!陛下若是教不好皇子与公主,将来有一日,兄妹相残,最终得利的是谁,损失的又是谁?”
根本不管曹恒认不认这件事,郭夫人提醒曹恒教不好孩子的下场,曹恒揉了揉头。
“欲而动之,畏而强之。陛下还不知道怎么教两位皇子?”提出问题让曹恒头痛,见到曹恒头痛了,郭夫人算是出曹恒出个主意。
“早些年大皇子本就该选伴读了,陛下为何一直没选?”郭夫人没有继续逼问曹恒,反倒是问起别一件事。
曹恒道:“朕,不想给他们选伴读。”
郭夫人听到这话并不奇怪,只耐心地听着,等着曹恒解释。
“朕想让他们入武校。”曹恒没有让郭夫人等得太久,把自己的打算说破。
“大魏的皇子,不可不知武事,继任之君更是。”立国之根本在于武事,武事,不单指行军打仗,还有兵马,兵马在手,天下即有,曹盼能当上女帝如此,曹恒能有今日也是如此。
“陛下迟迟没通过政事堂商议是为何?”郭夫人也不是轻易让人绕过去的主儿,曹承选伴读的事都不知道议过多少回了,曹恒一直压住不决,不决也就罢了,连打这样的主意也从来没有透过口风,今天说破了,郭夫人想弄清楚她究竟主意是刚起的,还是早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