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你不搭腔我可喊了啊。”
“……”
李敛一扭头猛地嚎起来:“各位父老乡亲啊!可怜可怜我这没汉子疼的——”
“你瞎嚎什么?!”
张和才嗷一嗓子给丫压住,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见李敛还要瞪眼,张和才苦着脸求饶道:“小姑奶奶,小冤家我的小祖宗哎!我错了,我错了不成吗?哪儿个不管你了?睡!睡!你爱上哪儿睡上哪儿睡!”
李敛的眼睛弯起来,笑声从他指缝中闷闷的漏出来。
白了她一眼,张和才也管不了那许多,揽着李敛的肩膀,堵着她的嘴,二人贴在一处,歪歪扭扭跌跌撞撞,离开了悦来客栈。
虽说是情急之下的权宜,话说出去了便是说了,收是收不得的,张和才再抓心挠肝,最终也还是同意把李敛带回王府中。
二人约定好后,张和才心怀着一抱惴惴不安,前脚刚回府进屋掩上门,立马便听到身后黑暗中一人轻唤他。
虽说心有准备,他还是背后一紧。
转身摸到李敛,张和才压低声道:“我去掌灯,你快藏着,别叫人发觉了。”
李敛凑近他,也压低声在他耳畔笑道:“你怕我给人发现了还掌灯?”
二人交颈而谈,轻声细语挑起温热的气,教张和才动了动耳朵。
不知怎么,张和才心中忽有些躁动,吞咽一瞬,他色厉内荏地道:“废话,不掌灯我瞧不真着,万一撞了哪儿怎么办?”
李敛笑音又起。
她轻轻地道:“不要紧啊,撞了我给你揉揉。”
“……”
张和才忽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了张口,他道:“那……那算了。”
话落他撒开李敛,径自在黑暗中摸到床榻边,去了鞋袜,脱帽散冠。
又干咽了一下,张和才犹犹豫豫地坐下,道:“你、你睡里头去……”他的声音好似化开的糖稀,又软又黏。
黑暗中的张和才看不清李敛,李敛却能清楚的看见他,还有他那一副小媳妇似的模样。
看了他片刻,她忽然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
张和才只是见她的轮廓,却不知她在笑,等了一阵不见回应,清清嗓子,低低道:“七娘?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软糯,小心地伏在地上,化成一滩糖水。
站起身来,张和才带些讨好地摸索到她的手,握住道:“你是不是气了?你、你要想睡下,就得睡在里头,这是规矩。”顿了顿,低声又道:“我是为你好,你要想睡外头也成,就是睡不安稳。”
李敛收了狂笑,深吸两口气,随口应道:“哦,怎么睡不安稳?”
“……”沉默片刻,张和才道:“我……夜里起得多,要打搅你。”
李敛一愣,瞬息了悟。
她本也没打算真睡到榻上,说跟来不过是和张和才闹着玩,闻言便顺着他的话道:“是么,那算了,我睡梁上就行。”
她感到张和才握住她的手僵住了。
“……行。”
很快,张和才的手松开,转身回到了床榻之上。
李敛看着他抖开被褥,捋平被角,脱去外罩袍躺进去,再没有动作。
蹙了蹙眉,李敛独自立在原地,恍惚回到犯了错被罚站的童年。
可这一次她既没烧谁的头发,更没打烂什么家用。
“……”
站了片刻,她抬步走到张和才面前来,垂着头看他,他闭着一双眼睛,好似睡着的样子。
看了他一会,李敛犹豫着弯下腰,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
张和才瞬间睁开了眼。
可这瞬间却还是迟了,李敛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蹿上了梁去,张和才的视线中只能见到一片黑影安稳的团在上头。
咬了咬牙,他从鼻子里叹了口气,肚中骂了一千句冤家,终也只化作了一个翻身。
第二天一早,张和才早早起身,请了个假,和李敛一同寻了处房子。
也是寸,隔着王府一条街有一家子赶考的,家中顶梁中了京抽,月余全家就要随他上京去,因为赶得急,许多大件便也落下不带,书香门第是三进三的大宅子,园子做得也极好。
最重要的是,这家人家府里,有个大书库。
探宅子这事儿张和才远胜李敛,她便跟在张和才身后摸鱼。
因人家赶着急,张和才便抓着这个机会朝下压价,登门与人狠狠讨了两回,最终定了二百二十两买下他家的地契房契,八个使唤人,剩下张和才又多出了四十两,买下了这家书库里大半的书。
交钥匙时他悄声同李敛炫耀,若不是她实在不耐,价还能朝下压。
李敛并不觉得咋得意,她只觉得张和才鸡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