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李敛闻言张口欲言,未言却先笑了。拉着毯子倚过去,她死皮赖脸靠在了张和才身上,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张和才不过来。
他心下本就憋着委屈,怕她受了凉,想赶着去给她换身衣裳,可又叫她缠住,一时胸中火苗扑朔,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两口。
骂了句冤家,张和才终是绷着脸道:“李大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啊?”
李敛哧哧笑道:“我见着个好东西。”
“嗯——”张和才哼哼着道:“我知道,你都给我了。”他举起放在一边那个烂糕饼冲李敛扬了扬。
李敛果真是醉了,她闭了下眼睛,严肃地摇首道:“不是……不是这个。”
张和才道:“甭管什么物件儿,咱先起来,我去给你把这身儿湿皮剥了,走——啧,快走啊。”
他朝起拖了李敛两把,都没成,折腾半天却反叫李敛压住两腿,二人倒在一处,弄得湿了袍服衬裤,动弹不得。
躺在地上喘了口气,张和才双肘后撑抬起上身,便见到李敛挥开身上的毯子,披着将落未落的最后一缕夕阳,咬着下唇轻笑着,从他双腿上慢慢爬过来,爬到他怀里来。
她饮得欢畅,饮得酩酊大醉,饮得乖如狸奴。
跌进他的怀中来的李敛,叫他仿佛接到一个湿漉漉的长梦。
伸手搂住张和才的上身,李敛下颌顶着他的前胸,抬了抬眉道:“老头儿,我见着一个好东西,就是挺贵的,但是真的很好。”
“……”张和才轻声道:“你说。”
李敛猛地摇头。
“不……不能和你说,弄好了我再和你说,你给我点银子,我去……我去付上。”
张和才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多少啊?”
举起一只手,李敛道:“十两……银子。”
“呵,那可不少啊。”他道,“你和我老实说,你到底拿了去干什么?”
李敛忙又摇头,肃然道:“你、你先不能知道,我们弄好了就、就领你去瞧。”
张和才动作一顿,胸中几近被浇灭的嫉火刹那蔓延开来。
沉下脸,他冷笑一声道:“这东西是你要和那疯和尚他们一块儿弄的,是也不是啊?”
李敛认真点了点头。
“就我,我一人,弄不好的,太大啦。”
张和才高声道:“行啊,李敛,你出息啊!”
他尖酸道:“你李大侠朋友遍天下,成天介溜达着出去玩儿,到处出溜,会朋友下馆子摆阔气,弄点儿什么东西还瞒着我,反头银子不够了,扭头就从我怀里掏,我还得给人家白当乌龟!怎么着,真当你爷爷我傻啊?”
他一把推开李敛的头,“要银子,爷爷我可没有!”李敛叫他推得歪向一旁, 脸在张和才肩上磕了一下,大叫了一声,跌下去卡半靠在张和才腿间, 半晌没动静。
她大叫出声时张和才就后悔了,待李敛侧身靠下去, 他悔得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见她没动静, 张和才微张嘴吸了口气,手试探着伸出去, 犹豫半天,战战兢兢飘落在李敛的肩头。
“……七娘?”
他轻轻摇了摇李敛。
“七娘,你好着吗?”
李敛不答话。
张和才以为李敛恼他了,故意不答,思忖了许时,他咬咬牙, 低声怂道:“我……七娘, 我……对不住。”
话刚落, 他立刻又道:“但你说说, 这事儿难道就我不对吗?啊?你自己个儿说, 你这几天成天介的不着家,哪天你在家醒着的时辰过俩小时了?啊?那俩人儿就这么招你吗?招得你一天天儿的不回来?大早晨的我想和你说句话, 洗个脸的功夫, 嘿,扭头人儿就没了, 白天也不见晚上也不见的,你知道我心里这个焦……再者了, 你……你说我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想留你?我……你说你, 你要是哪天真不回来了……我上哪儿去——”
话到此,张和才顿了顿,吞咽了一瞬。
他话中的羸弱之盛,仿佛连这一吞咽都在颤抖。
深吸口气,张和才极长地叹息一声,抓过干布巾披在李敛身上,抬手细细爱抚过她濡湿的鬓角。
“七娘,左右全是我的错,求你了,你别恼我。”
话落下去,张和才微低下头。
鬓角上落下他的一吻。
拨湖的长风,洒落的夕阳,谁也没有这一吻那样温柔。
待这一吻起来,张和才才发现一件事:李敛睡着了。
瞪着眼愣了片刻,他咬牙切齿地捶了下地,教她气笑了。
猛一推李敛,张和才尖声道:“李敛!你个烂酒槽子!你给爷爷起来!”
“……嗯……!”
李敛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翻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