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笑道:“什么怎么样?”
顾玉竹道:“我……师祖他……我……”
秦瑟笑着摸他头发,道:“没提你的事,我们去山上玩一玩。”一面若有所思道:“也不知小涟那里怎样了。”
此处叫做青神山,秦瑟少时在这里住过几年,后来才随卢微去了太湖之中的青雀教,他不识水性,缘由也正是在此。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沿着山路缓缓行走,秦瑟对此处熟悉至极,一路指点风景给顾玉竹看。
两人沿路走到一汪水潭边上,顾玉竹探头看了一眼,见那水潭碧沉沉的,如同一块上好碧玉,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镌“唤鱼潭”三个大字。顾玉竹奇道:“这水潭为什么叫做唤鱼潭?当真唤得出鱼?”
秦瑟点头,道:“你试试。”
顾玉竹清了清嗓子,道:“鱼儿鱼儿快出来。”
等了半晌,水潭上连波纹也没起一道,不由失望道:“假的。”
秦瑟失笑,轻轻击了击掌,不多时,果然有一尾红鲤鱼从潭底游上来,甩了甩尾巴,在水面上来回游弋。隐约见到水下又有几尾鲤鱼在游动。
顾玉竹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一面学着秦瑟也击了击手掌,潭底的鲤鱼果然成群结队泛上来,有黑有红,倒是红鲤鱼多些。这许多鲤鱼在水面了聚了一会儿,又渐渐散去。
秦瑟笑道:“我小时候经常来看鲤鱼,究竟是什么道理,就没人说得出了。”
两人在山上又走了一会儿便回去,晌午顾玉竹小睡片刻,醒来时不见秦瑟的踪影,他问了侍从,答说二公子被大公子和三公子请去喝酒了。顾玉竹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思前想后,一咬牙打定了主意,穿衣下床,走到卢微居住的院落外,请侍从通传求见。不久那侍从出来,笑着请顾玉竹入内。
顾玉竹心中忐忑,随着侍从走进去,老远便见卢微立在廊下等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顾玉竹走到近前,跪在院子里叩了个头,道:“徒孙拜见师祖。”
卢微道:“你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你?”
顾玉竹道:“徒孙自知罪孽深重,师祖如何处置,徒孙都绝无半句怨言。”
卢微点了点头,道:“自从我见到你以来,这句最像是人话。”他在廊下来回踱了几步,又问道:“你为什么干那些事?小秦儿从来也没亏待过你。你说出个道理,我不怪你;若不然,就算小秦儿要跟我拼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玉竹早知他必然有此一问,当下将幼年如何遭遇灭门惨事、如何藏匿在暗处听到蒙面人自称是青雀教属下之事讲了。
卢微听完了,大是不满,道:“顾氏山水秋色楼以前在江湖上虽然赫赫有名,与我青雀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好好地怎会去惹事?再者,百年来被我们青雀教灭门的派别,何时有过夜里遭遇偷袭?又有哪一次藏头露尾地蒙面了?”想了一想,又道,“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也想不到这许多,倒也其情可悯。这么说起来,你是流落在外时被小秦儿捡到了?”
顾玉竹道:“是。”脸上突然一红,低声道:“那时师父没说要我做弟子,只要我服侍他,他答应教我武功,我才跟他走了。我……我那时不懂什么叫服侍,后来……后来误以为他是仇人,又被他硬来,才……”
秦瑟自小性子狡黠,卢微虽是他的师父,时常也有管束不住之感,此时听顾玉竹亲口描述如何让秦瑟跌了一个大跟头,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干得好!”猛觉自己太过忘形,急忙一板脸,又道:“后来你二度将山水秋色楼灭门,想来是知道了真相,为何又算计小秦儿?”
顾玉竹低声道:“我怕师父知道那时的事情,不愿再要我。我……以后再不敢了,师父也责罚过我。”
卢微哼了一声,道:“我和师兄这几个弟子里面,小秦儿最不叫人省心,你也是一样。”
顾玉竹不敢答话,深深将头俯下去。今日这雨不曾停过,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住,顾玉竹在雨里跪久了,外裳几乎湿透,此时便听卢微道:“你先回去,换一身衣服。收不收你入门,我要好好想一想。”
顾玉竹应一声是,叩了个头退出来,出门便见秦瑟撑了伞在外面等他,微微一惊,心头随即一片温柔,上前叫了一声师父,道:“喝酒喝完了吗?”
秦瑟脱了自己外衫,替他披在身上,柔声道:“也没喝多少。”揽着他往回走,在他濡湿的头发上吻了一下,道:“师父不肯认你也没什么,我要你。”
顾玉竹低声道:“你带我回来,总是想师祖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