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合院中暗潮汹涌,但明面上,却仿若谁也都没察觉到一般。
正院中,如常的请安。
洛秋时低调地垂头,安静地抿着茶水。
却不想,往日和她不如何交流的刘良娣,忽然和她搭话,脸上似有些担忧:“洛姐姐可是没有休息好?”
这一句话,叫室内安静下来,连庄宜穗都朝洛秋时看过来。
洛秋时一顿,她抬眸朝刘良娣看去,似有些不解:“刘妹妹为何这般说,可是本妃有何不妥?”
说着话,她伸手抚了抚脸颊,似没察觉到不妥,又不解地朝刘良娣看去。
刘良娣娇憨地笑了笑:“是妾身见洛姐姐眼底似有青黑,才多问了一句。”
洛秋时捻着杯盏,娇柔笑了笑,没有接话,只不过心中却在想她这忽然的一句是何用意?
庄宜穗看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戏份,不着痕迹地敛下眼眸。
等请安散后,秋寒跟在刘良娣身后,也有些不解,呐呐地问:“主子,您今日为何忽然和洛侧妃说那一句话?”
洛侧妃脸上的疲态,其实并不明显。
刘良娣眯着眸子,低声说:“我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忽然和洛秋时搭话,必然会让洛秋时心生不解。
这种心思多的人,不定会联想出一段戏。
这后院如今很乱,乱得她也有些看不清形势,既如此,她只能再推一波了,叫这情形再乱些。
正院中,所有人都褪得一干二净,唯独洛秋时还停在那里没动。
庄宜穗在内室,收到消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想留,就让她留吧。”
氿雅堪声:“可……”
庄宜穗抬眸,打断了她的话,氿雅讪讪噤声,半晌,才又重新开口:“王妃,我们真放任绥合院不管吗?”
听到绥合院几个字,庄宜穗脸上神色才有了波澜。
氿雅说:“若孟良娣当真小产,那这后院可就真的周侧妃一家独大了。”
这话,她觑着庄宜穗脸色,说得小心翼翼。
却不想,庄宜穗阖着眸子,甚是平静地说:
“不必去管。”
她不想看见周韫一家独大,可同样也不想看见孟安攸孩子平安诞下。
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
氿雅不解哑声,抬眸,就只见主子眸眼似划过一丝凉意。前院,书房中。
傅昀翻着卷宗,张崇匆匆推门进来时,他不着痕迹稍拧眉,才抬起头来,脸色平静:“怎么了?”
张崇脸色难堪:“主子爷,是绥合院!出事了!”
傅昀捏着卷宗一角的手倏地顿住,莫名地,他想起,今日去锦和苑时,周韫浮在眉眼的笑,似是期待许久,终于落实的欢喜。
他心下沉落落的,抬眸冷眼看向张崇:
“说清楚。”
张崇快哭了出来:
“是孟良娣见了红,如今太医和王妃都赶过去了。”
此话一出,傅昀也坐不住,遂起身,朝书房外走去,不过在踏出书房那一刻,他倏地回头:“侧妃呢?”
这个侧妃是在问谁,不言而喻。
张崇想也没想就回答:“应该也过去了。”
傅昀捻着扳指,转身离开前,撂下一句:“派人去接她。”
他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可张崇看着他消息的方向,却有些出神。
留在他身边的小太监见此,忙担忧地问:
“公公,怎么了?”
张崇摇了摇头,他扫了眼这府中,忽然有些沉默。
自家主子爷再这般下去,这后院迟早变成是非之地。
可这道理,他明白,主子爷能不明白吗?
主子爷明白,却在这时,还让他派人去接周主子,不过是因,他过分在意周主子和其腹中的胎儿了。
张崇稳了稳心思,吩咐几人沿着绥合院到锦和苑的路线,去接周韫,一边赶紧地追上主子爷。
等张崇追上傅昀时,几人离绥合院已经不远了。
还未踏进绥合院,就听见一阵噪杂混乱,明明是深夜,却灯火通明,孟安攸的哭叫声连续不断。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从有哭声的房间传出来,傅昀的步子忽地一顿。
端着血盆出来的婢女,没想到会撞上王爷,当下一愣,才匆匆行礼,又赶紧跑开。
傅昀紧盯着她手中的血盆,久久没有说上话。
张崇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这模样,心中所有的腹诽皆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瑟缩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知晓,自家主子爷恐是厌恶孟良娣,但对其腹中的胎儿情绪却是复杂。
周韫被一群婢女簇拥着进来时,就见傅昀站在院子中,一动不动。
鼻尖溢着血腥味,周韫思忖片刻,就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