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嗔瞪了她一眼,笑骂着:
“嫁出去一年,如今说起话来都有模有样了。”
她虽笑着,眼中的心疼却都快溢出来。
若是可以,她宁愿将周韫护在手心一辈子,也不要她懂事。
那日雎椒殿内,周韫身下染红的衣裳,几乎要成了她的噩梦。
周韫伏在周夫人怀里,眼眸些许泪湿。
闺阁中时,这番疼宠太过平常,她不知珍惜,后来进了王府,才知晓,想有一个无私心疼宠你的人有多难。
幸的是,她有娘亲,亦有姑姑,还有兄长和父亲。
周韫知晓,她比这世上许多人过得自在。
只,她还想要得更多罢了。
想到这里,周韫眸色闪了闪,她直起身子,伏在周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夫人眸色倏然变了几番,惊得手指稍抖:
“这——”
周韫伸手抵住她的唇,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娘,这事对女儿很重要,记得一定要和哥哥说。”
她拿着周夫人的手贴在她小腹上,垂敛下眼睑,轻声说:“我几欲丢了半条命护下的孩子,我要让他有最好的一切,谁都不能拦我!”
周夫人哪舍得见她这副模样,当即稳下心来。
她能数十年坐稳周府主母的位置,甚至不叫任何一个妾氏生下男孩,自不是什么心软蠢笨之人。
她压低声:
“你安心待产,其他的,皆管放心就是。”
得了周夫人这句话,周韫这心中才踏实了些。
父亲看重嫡子,也就让娘亲越发偏疼于她,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皆给她,但凡牵扯到她的安危,娘亲绝对会放在心上。
贤王带侧妃回府探亲一事,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
大理寺中,沈青秋刚从牢房中出来,他脸色似平淡,眉眼却多了些冷沉。
竹铯不敢去想大人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总归,太子殿下总是知晓如何会让大人生气的。
他走近一步,说:“大人,刚传来消息,贤王带侧妃回周府了。”
沈青秋眸色稍变。
他想起和傅巯的谈话
阴森暗沉的牢房,最里面的那间尚算干净,温和的男子倚躺在床榻上,笑着问他:“不妨子安和孤打个赌,就赌安虎令是否在她身上。”
沈青秋一身朴质青衫站在铁栏,脸色平静:
“本官凭甚要和你赌?”
那人只笑着:“子安该知晓,安虎令究竟意味着什么,历代圣上皆想要得到,父皇如此,孤亦如此。”
“如今安虎令在一女子身上,也不知是福亦祸。”
当年他母后最后见的人就是贵妃,后来他寻遍坤宁宫不得安虎令。
不得不怀疑上贵妃。
可贵妃这女子太过狡猾,让父皇一心皆是她,甚至能叫父皇不怀疑她一分。
他曾搜遍雎椒殿,而不得安虎令所在。
他知晓,父皇一直怀疑安虎令在他手中。
他先前不说,是怕贵妃会将安虎令交给父皇,那倒不如留在贵妃手中,他还有可能得到。
而如今……
傅巯勾了勾嘴角,肆无忌惮地看向沈青秋。
沈青秋虽有片刻情绪动荡,可此时早就平静下来:“殿下想多了,侧妃一介女子,怎会有安虎令,即使真落入她手中,恐如今也会到贤王手中了。”
对此言论,傅巯只轻笑。
若安虎令真到傅昀手中,恐怕铭城早就有了动静。
而如今一片安稳,早就说明了问题。
沈青秋冷淡觑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傅巯在他身后轻笑,漫不经心的一句:
“这安虎令,子安该不会当真以为,除了铭王府的人,旁人皆可随意拿之吗?”
……
回过神来,沈青秋再听竹铯的话,联想那日圣上召见,他就猜到周韫为何要回周府了。
他知晓,这次,恐又让傅巯猜对了。
只不过,沈青秋稍眯起眸子,掠过一丝冷意。
也许安虎令的确需要铭王府血脉才可执掌。
可傅巯忘了,这世上,多的是识时务的人。
如今二十多年而过,那些所谓安虎军所谓的忠心还能剩下几分呢?
沈青秋不知的是,在他走后,傅巯牢房旁又走来一人,那人着急不安地问:“殿下,您怎么将安虎令的事和他说了,万一他——”
傅巯抬眸,静静看向他,那人倏地噤声。
那人心中稍恼,觉得殿下这次着实有些胡闹了。
安虎令一事为机密,沈青秋如今已不可信,怎可告知?
只听傅巯轻飘飘地一句:
“安虎令在不在她身上,还不得而知呢。”
那人哑声,是的,虽放出去的消息是,安虎令在贤王侧妃手中,可实际上,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